第86章(第3/3页)

说着,靖安长公主睨了她一眼:“哝,瞧你这副眼下发青的样子,让人怎么不操心?”

岁安摸了摸脸,惭愧的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

岁安一怔,又抬起头,母亲的神情肃然。

“你出嫁那日,我便对你说过,别低头,别回头,只管往前走。”

岁安心头一动,“母亲,女儿想问您一个问题。”

“问呀,母女之间,还讲客气不成。”

岁安抿了抿唇,声音搅在风里:“母亲可曾有过这样的设想——若能在经历苦难之前就遇见父亲,而他那时已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或许,您就能省去许多苦难。”

靖安长公主笑了:“干嘛要设想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不过不是你父亲。”顿了顿,她又肃然的补充了一句:“可别跟他提这茬啊。”

岁安着实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愣:“啊?”

靖安长公主抚上岁安的脸,指腹轻轻摩挲她眼下,似乎想擦去那乌青。

“没有能被省去的苦难,若你少了什么苦难,一定是因为,有别人替你背起来了。”

“若重新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我庆幸自己是在经历很多事后,才遇到你父亲。因为我已有足够的信心去判断他值不值得,也有足够的能力,在选择一个人后,维护这份感情。”

“最重要的是,我已很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需要被动的照顾,更渴望绝对的掌控。”

岁安问:“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父亲也接受这样您吗?”

“对,”靖安长公主像是被提醒了,坦然点头:“这的确也很重要。”

岁安抿了抿唇:“那,您的选择,和父亲接受与否,哪一个更重要呢?”

靖安长公主眼神一动,抿笑道:“母亲便是回答了你,也不是你的答案啊。”

岁安两手交握,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当年,我曾想过帮师兄。”

长公主侧首,岁安也看向母亲,第一次这样袒露心情:“我曾以为,自己能像母亲一样厉害,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去护着我们在意的人。结果我失败了,我的心意,似乎成了一份高高在上的……侮辱。”

“后来我明白,我永远也成不了您。回想一下,那份念头,甚至都不算什么远大抱负,从头到尾,仅仅只是一份想要庇护身边人的私心,还做的一塌糊涂”

“那又如何?”

靖安长公主认真的看着岁安,弯唇:“母亲的最开始,也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先于仇恨,家国大义而生的,只是一份活下去的欲望。

“即便现在,岁岁也仍然可以以此为目的,不必在意它是私心还是大义,是你想做的事,母亲就一定支持。至于谢原,难道因为试错过一个人,便不敢再试下去了吗?你怎么知道,谢原就不能接受呢?”

“退一万步,在谢原的接受与否和你自己的选择中,若你觉得他的态度更重要,即便你没有做想做的选择也无所谓,那你就选他;若你觉得,你的选择更重要,是他都换不来的舒坦,那你就选自己。夫妻之间,若有一方一直忍耐退让,都不可能真正的幸福长久。”

岁安脑子里忽然蹦出出嫁那日父亲母亲的告诫,她忽生玩心,背脊一直,故作凶悍的嚷:“过不下去就离!”

靖安长公主眉毛一挑,配合的接下句:“离了还能再找!”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靠在一起笑开。

青翠山色间,烈阳高照,热烈不息,岁安在笑声中,迟疑悬浮的心莫名的定了下来。

“女儿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长公主笑了几声,气色都变好了,“问。”

岁安的表情一点点变得认真:“母亲,暗察司,真的废了吗?”

……

岁安在北山住了三日。

谢原依旧没有消息送回来,她却不再像望夫石般,日日去问。

这次回来,母亲看起来状况很好,岁安日日近身服侍,连夜里睡觉都是和母亲睡一张床,两人像是这辈子刚开始做母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于是,三日后,岁安被睡了三天学舍的李耀赶下了山。

临走前,李耀顶着睡眠不足的黑脸,递给她一个锦盒。

岁安接过,“这是什么?”

李耀没好气哼了一声:“装什么傻,过了今日,可就是大一岁的姑娘了。”

岁安反应过来,今日是她生辰。

李耀递交完东西,大手一挥:“走吧。”

回城路上,岁安打开了父亲给的盒子,微微愣住。

盒子里,是一块黑漆漆的令牌,棱角分明,又冷又沉。

令牌正面,是一个“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