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页)

岁安恭敬道:“是。”

最后,只有谢世知三兄弟留在了前山,孙氏并另外两个娘子们随岁安去后山拜见靖安长公主。

商辞正欲一道前往,李耀忽道:“逸文,你不必去了,岁岁领路即可。”

岁安看了眼父亲。

商辞站定,眼神微垂:“是。”

岁安没看商辞,转身请孙氏等人往后山去,一行人走出教舍。

正当岁安要擦过商辞身边时,谢原忽然走到岁安身边,硬生生把她挤过去一个身位,顺势捞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岁安好奇问他:“你不留在这里旁听?”

谢原笑了一声,刚好路过商辞身边,他旁若无人的偏头与她低语:“一群小孩吵架有什么好听的,我还是喜欢听你吵,你吵的比他们带劲。”

岁安眼神一沉,要是周围没人,这个站位,她就要跳起来踩他的脚了。

原本,这招就没成功过几次,谢原身法极快,一闪就跑了。

可就在前一次,岁安被他招惹的太生气,竟学会了拿乔。

不许躲,必须给她踩,不给踩就不高兴。

谁料,谢原长叹一声,郑重的跟自己的靴子说一声对不住,然后脱了下来丢给她。

踩吧。

事实证明,谢原作死起来,丝毫不输岁安,那日岁安差点没把他的脚踩肿。

自那以后,她被惹不高兴,谢原都老老实实站着让她踩。

她知道分寸,又只有这么点身量,往往只为出个急气,踩上一脚就够了,也就跟挠痒似的,根本伤不到他。

眼下,谢原一看岁安表情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两人已走到教舍门口,他飞快道:“你敢在这踩我,我就敢立马倒下来。”

岁安险些气成小包子,最后只能狠狠瞪他一眼,使暗劲去甩他的手,可她哪里能挣脱谢原的大掌,甩了半天,愣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抽出来。

从他们身后看去,反倒像是小夫妻在耍情趣。

商辞再次垂下眼,掩去深藏眼底的疯狂情绪。

……

靖安长公主将小宴设在花园里,孙氏带着府里两个娘子,若非有岁安在场,她怕是拘束的连话都说不出。

然而,真正见到靖安长公主,竟是个十分和善客气的人。

孙氏记得长公主已到四十,然面前的美妇人,说是三十出头也不为过。

看到靖安长公主,再看岁安,不免让人觉得这北山水土的确是养人,美人一个赛一个。

“本宫往日里清净惯了,岁岁出嫁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越发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今日难得热闹,亲家母务必尽兴,若哪里招待不周,本宫先同您赔个不是。”

“长、长公主,亲家母客气了,怎么会招待不周呢,岁岁都安排的很好。”

靖安长公主这才看向岁安,见女儿垂着眼不看自己,便知她在琢磨什么。

宫中长大的公主,岂会连个小宴都主持不来?不是不懂客套往来,不过是不喜做,不必做罢了,真要做起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鲁嬷嬷早已安排好了厢房供孙氏和两个小娘子休息,花园乃至山中皆设有玩乐处,有什么需要,随口一唤便有人出没侍奉,皆在令客人开怀尽兴,此等安排,极大程度上的减轻了孙氏等人的拘束。

谢宝珊是老客了,她从路上就在跟谢宝宜说北山的风景,这会儿十分想带着姐姐一起玩。

长公主看出来,直接开口让她去,孙氏拦都拦不住,眼看着五娘撒欢的拉着三娘跑了。

“孩子太顽皮了。”

靖安长公主笑了笑:“比起岁岁小时候,已然听话多了。”

孙氏很意外:“岁岁这么乖的孩子,也有不乖的时候?”

靖安长公主一脸被勾起了痛苦往事的表情:“亲家母怕是无缘得见了,简直是个小魔头。”

这下,谢原来了兴趣,眯着眼打量她:“我原就有些怀疑,毕竟刚认识你时,你也不是什么端庄贤淑的性子,跑山路跳窗户,人家养马你养雕,骨子里透出股顽皮野性。原来不是你婚后性情大变,而是返璞归真?”

岁安斜他一眼,又有些好笑:“你没完没了了是吗?”

谢原却看出她今日娱兴不佳,尤其在见到母亲之后。

果然,没过多久,靖安长公主借口吹风头疼,请孙氏随意,让岁安陪着她回房。

孙氏其实松了一口气,也看出长公主是不想她拘束,还留了谢原在这里陪她,不免问道:“大郎,我方才没有说错话吧?”

谢原蹲下,温和笑道:“母亲,岳母哪有那么可怕。”

孙氏摇头:“我不是怕,就是……就是觉得,嗨呀,你不懂!”

谢原确实不懂,左右岳母和媳妇都不在这里,他便主动带着孙氏四处闲逛。

孙氏忙不迭应下,也想去看着三娘和五娘,免得她们玩过头闯祸。

“你不必一直跟着我们,难得旬假,又回了北山,你多陪陪岁安。”

谢原眼神轻动,笑了笑:“儿子知道。”

……

岁安陪着母亲回房,都不用她问,靖安长公主已先开口:“商辞是前日回来的。”

岁安没说话,将母亲扶到窗边的斜榻上躺下,又转身合了窗户,点了安神香。

“你就不问问,为何我与你父亲让他进了山门?”

当年,商辞是被逐出师门,只是他走的太突然,很多事发生的也突然,同届学生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传出许多种说法,最后是李耀在山中给了明确说法,商辞丁忧返乡,又因他是李耀的得意门生,所以顺利在地方谋得差事,不会再回北山。

天子脚下每日都有新鲜事,一个商辞并没有让努力读书的学生们议论太久,很快淹没在新事新时之中。

却没想,这个本不该再回长安的人,不仅回来了,还回到北山。

岁安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大致明白了父母的态度。

“你已嫁给谢原,似乎也很喜欢他,怎么还会在意商辞吗?”

岁安默了默,低声道:“女儿不在意。”

愈合一道伤口,也是要分许多步骤的。

岁安最初决定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时,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把有关商辞的一切都毁掉。

亲手抄写、装裱过的他的文章诗赋;亲手做的、最后却被他遗留下来的毛笔和书盒;甚至是两人一起靠过的树,一起走过的石板路。

眼看着她要砍树挖路,靖安长公主气的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这叫哪门子释然?

真正的释然,不是去断绝、销毁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忌讳睹物思人。

而是哪怕这个大活人重新站在面前,也能泰然处之。

最终,岁安还是歇了壮举,连带着那些没有销毁完的东西,也一并收拢收拢,丢进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