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2页)

还没到和佣兵公会约好的时间,林灼懒得再回趟家,索性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觉,准备睡醒直接去佣兵公会。

阿比斯撑到林灼睡着,不得不松开她从沙发上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身体交给了巴德尔。

接手身体的巴德尔站在沙发旁,盯着自顾自午睡的林灼看了几分钟,脑海里闪过对方在温室里仰着脑袋威胁自己的模样,遮阳帽帽檐投下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显得她那双红色的眼睛越发幽暗。

只可惜阿比斯出现得太快,不然……

巴德尔掐断自己的思绪,转身走向办公桌,开始自己的工作。

因为晚上有晚宴要出席,下午的行程中没有离开天空城的安排,巴德尔处理公务接见大臣,马不停蹄地忙碌了两个小时,期间林灼一直在睡,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温和又柔软的气氛在静谧的办公室内悄悄蔓延。

终于,巴德尔在看一份草拟的反垄断条例时按捺不住困意,支着额头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一旁站着的近侍弗拉士如同一樽石像在原地矗立,安静等待他的陛下睁开眼睛。

然而在巴德尔睁眼之前,林灼先醒了。

刚睡睡的林灼脑子还有些昏沉,她从沙发上坐起身,下意识要找阿比斯却找不到,反而被巴德尔那一身浓郁的光元素刺疼了眼睛。

林灼低头捂住双眼,发出了烦躁的低吟。

等眼睛不那么疼了,林灼戴上眼镜,也不急着自行离开,而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巴德尔。

银发天族支着脑袋闭着眼的模样,完美得像一幅画。

林灼对这幅刺眼的画颇有怨念,视线透过灰色镜片在巴德尔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落在巴德尔那头漂亮的银色长发上。

林灼失忆的时候玩过巴德尔的头发,知道巴德尔的头发发质有多好,摸起来凉嗖嗖的,又顺又软,手感堪称绝佳。

林灼从沙发上起来,朝巴德尔走去,如果只是这样还没什么,偏偏她对巴德尔用了无声咏唱的安眠咒,这引起了弗拉士的警惕。

弗拉士是亡灵,还是阿比斯亲手转化的亡灵,因此他对两位皇帝陛下的忠心在几位近侍中堪称之最,可他刚想要动弹就遭到了林灼的压制。

弗拉士注意到林灼抚上手链,像是要从手链里掏出什么东西,弗拉士猜测可能是利器或枪支,他正要发狠挣脱桎梏,拼上性命保卫巴德尔陛下的安全,结果下一秒,他看见林灼从手链里拿出了一把梳子。

弗拉士:“……?”

弗拉士整个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灼给尊贵的皇帝陛下梳了个双马尾,不太确定这是否值得逮捕。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林灼飞快把扎头发的缎带绑好,还调整了一下蝴蝶结的角度,随即掏出一台巴掌大的相机就是一声咔嚓,正好拍下巴德尔抬眸冷冰冰望向她的瞬间。

“下午好?”

林灼将相机往手链里一扔,半点不见先前在温室里的杀气腾腾,反而一脸无辜地抬起双手,做了个“我可什么都没干”的姿势,慢慢往后退。

巴德尔看着林灼的眼神越来越冷,林灼脸上却扬起了笑容,非常灿烂:“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午还约了佣兵公会的人,再不走就——”迟到了。

林灼话没说完,光元素凝聚而成的羽毛如钢铁一般飞射而来。

林灼轻松躲过,光羽接二连三扎入她踩过的地毯,还有几枚被她躲开后扎入墙壁,甚至砸碎了墙边一樽等身高的花瓶。

林灼丝毫不管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翻过沙发,撞破落地窗跑了。

“陛下!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办公室外的人听到窗户破碎的动静,传来询问的声音。

巴德尔面无表情地抬手扯掉绑头发的缎带:“到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弗拉士领命离开,厚重的大门关上后,巴德尔握着那两条林灼留下的缎带,走到了被撞破的落地窗前,确认林灼已经逃之夭夭。

窗外涌入的风吹拂起巴德尔的长发,落在沙发上的玻璃碎片被看不见的力量尽数移落在地上,巴德尔踩着满地的碎片落座,抬眸正对上窗户边缘残留悬挂的几块带有裂纹的尖锐玻璃,上面倒影出黑发亡灵的脸。

“谈谈。”巴德尔说。

阿比斯:“谈什么?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虽然是精灵公爵的弟弟,但他这些年一直在协助阿比斯与巴德尔建设这个国家,还给他们提供了许多从林灼记忆中获取的有关未来的信息,因此许多人才在微末之时得到了他们的帮助,对他们充满尊敬和爱戴,愿意为这个国家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巴德尔能容忍阿斯莫德的隐瞒,近乎宽容道:“我不打算处置他。”

阿比斯的想法和巴德尔一样,既然不是要谈阿斯莫德,那么:“你准备重拾学生时代的志愿,毁掉这个国家?”

阿比斯用了“重拾”这个词。

阿比斯告诉林灼,说巴德尔试图毁掉这个国家,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多半是因为这个才会与巴德尔同归于尽。

但阿比斯没有告诉林灼,巴德尔在当年林灼离开这个世界后,逐渐对毁掉这个国家的计划失去了兴趣。

所以他没有像第六世界的自己一样,对世人隐瞒自己与亡灵法师阿比斯同为一体的秘密,也没有在近侍或廷臣面前戴上温柔大度善良完美的假面,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在未来撕开面具,欣赏人们发现自己被欺骗时的绝望表情了

所以他想谈的就是这个:“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早就打消了毁掉这个国家的念头?”

阿比斯:“……”

“你希望她因此而讨厌我?”

自从教会试图将他们分开却差点把他们融合后,他们对对方的情绪感知比原来更加敏锐,所以巴德尔仅仅通过询问,就确定了这不是正确答案。

那为什么……

巴德尔想了想,一个荒谬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你不希望林灼追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他猜对了。

巴德尔:“怎么,你害怕她知道我喜欢她?”

巴德尔步步紧逼:“为什么怕?难道你觉得她会……”

阿比斯突然打断巴德尔:“她给你梳的头发挺好看。”

巴德尔愣了一下,冷笑着嘲讽道:“你要是为此感到嫉妒,大可以叫她给你绑上十条。”

阿比斯没有继续对话,身影消失在了玻璃碎片上,和林灼一样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