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路窄

十字星?

苏鹤亭一瞬间分不清谢枕书是在说耳饰, 还是回忆中的那个半成品。这时,前方的探照灯忽然亮起,晃在蝰蛇的脸上。

蝰蛇的替换眼不能直视强光, 他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脸, 说:“别瞎照!”

通道口的武装组成员问:“牌子有吗?拿来看看。”

蝰蛇脸上贴着创可贴, 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证件, 递了过去。同时,他墨镜后的眼睛瞟向成员身后,默数着通道口的成员人数。

他用的是自己以前的证件, 上面的磁条原本要过检查, 但现在断电了, 只能靠人工识别。

武装组成员端详证件, 看到上面盖有卫达的私章。私章上附有特殊涂层,严禁仿造,在交易场也很难买到。他确定证件是真的, 便抬头看向三个人,问:“卫老板叫你们来的?”

蝰蛇有经验,道:“不然还是哪个?”

武装组成员说:“生命监测器给我看看。”

蝰蛇用拇指刮了两下创可贴, 不耐烦道:“你查老子好久嘛?”

武装组成员把证件还给蝰蛇,一定要检查他的生命监测器。好在蝰蛇虽然被卫达驱逐了, 生命监测器上的信息却没有更新。

刑天严防主神系统,拒绝在自己的审讯厅内使用太多智能设备,这使得他们的信息更新很慢。按道理, 和尚那头早就知道标有“蝰蛇”这个名字的证件已经报废了, 可复杂的区域划分和淆乱的职能安排,让他们之间无法信息共享, 这边的武装组压根儿没有得到消息。

成员核对完信息,让开路,示意他们过。同时,他摁住耳内通话器,向大厅的武装组通报:“卫老板的三名保镖已到达负一层。”

他没法搜保镖的身,就无法确定他们三个人身上有没有枪,只能随时向其他成员通报他们的位置,派遣人手盯着他们。

三个人下了矮阶,迎面是个放松吧台。因为断电影响,刑天职员都在忙碌,留在这一层休息的人不多。

蝰蛇坐到最边缘的位置上,说:“门口有一个小组,都带着N05。”

苏鹤亭接了杯水,边喝边说:“你漏人了。”

谢枕书道:“三个组。”

蝰蛇面子上过不去,嘴硬道:“我眼瞎!”

苏鹤亭喝完水,转着杯子玩,说:“黑灯瞎火的,确实不好看见。你往左转,那有个假山风景区,靠边有三个台球桌,正在打球的全都是武装组成员。”

蝰蛇悄悄转头,道:“这么多人。”

这一层零零散散六十来个人,有大半都是武装组成员。整个黑市的武装组数量不算多,他们平时都待在自己负责的区域,接到巡查队的电话就会出动。至于审讯厅、监禁所这类地方,他们会轮流值班,受警长或总督的直接调遣。

一般来说,这类地方的武装组人数最多,因为都是刑天的机密要地,更何况审讯厅底下还藏着个栽培基地。

谢枕书说:“委员会今天也在这里。”

苏鹤亭道:“老秦死了嘛,他也是委员会中的一员,委员会总得对他的死表示表示。”

另外,苏鹤亭心想:今天的会议搞不好还是凶手钱警长亲自主持的,他们这群人你杀我我杀你,在一个泥坑里钩心斗角,就他妈离谱。

蝰蛇掌心里出了点汗,他说:“等一会儿……我手里全是汗!”

苏鹤亭把空杯推回去,说:“想想你是来干吗的,再犹豫阿秀就凉啦。”

靠!

蝰蛇忽然起身,按照他们的计划,走到台球桌边,硬邦邦地问:“赌球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丢在球桌上,“摸黑打,赌两包好烟。”

苏鹤亭尾巴略抬,轻轻戳了下谢枕书的侧腰,眼睛还看着空杯,说:“拜拜。”

谢枕书转头,耳边的十字星也跟着转。他说:“十分钟。”

断电时间有限,他们想往下走,就得暂时分头行动。

这一层专供审讯厅职员使用,在虚拟环境上花费巨资,打造出了一个热带雨林供人放松,而要维持这样的环境,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模拟器。模拟器就在这一层,谢枕书得去搞定它,让这一层的虚拟雨林失效,露出被隐藏的下一层入口。

苏鹤亭点头,道:“十分钟后见。”

谢枕书站起身,去了洗手间,背影在昏暗的照明灯光里显得格外出挑。

苏鹤亭没收回目光,突然,有人在他旁边坐下。

“你好,”对方穿着简单的衬衫,跟苏鹤亭打招呼,“刚看你过来坐,同伴去洗手间了吗?”

苏鹤亭反问:“有事?”

对方说:“没事,就是感觉你很眼熟。”

苏鹤亭猫耳倏地抖动了两下,他转回头,隔着墨镜,看清对方的长相。

——真是冤家路窄。

他认得这个人,但是因为光线,又或许是因为穿着,对方竟然没有认出他是谁。

苏鹤亭露出笑容,异常阳光,说:“你的搭讪方式挺老套的。”

对方头发打理得当,戴着腕表,不是武装组成员,而是隶属于审讯厅的管理层职员。他长相周正,得到回应后笑了两声,并不局促,显然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他道:“喝酒吗?我可以请客,这层的调酒师是我的老朋友了,你喜欢什么?”

苏鹤亭食指轻敲着空杯杯口,说:“我工作的时候不喝酒。”

对方说:“挺好的,很有职业素养嘛。”

他神情间有种把控全场的自信,但这种自信通常都是自我感觉。好比现在,他拉了下屁股底下的椅子,离苏鹤亭近一些。

他说:“今天断电,估计会要开很久,你一直在这儿等着老板下班吗?你是跟着卫达的?我认识卫达,我舅舅跟他是朋友,所以我也算认识你。你这么可爱的小猫,我想不出来你会怎么打架。”

苏鹤亭握住空杯,道:“是吗?”

对方凝视着苏鹤亭,故作深情,片刻后,他说:“做这个工作很辛苦吧?我其实能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是,做着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唉,但我是没办法,我舅舅非得要我来干,好在这里月薪挺高的。你去过城中心吗?我在那里有套房……”

他喋喋不休还自以为是,手不安分地放到柜面上,想要制造一个偶然触碰。

苏鹤亭忽然问:“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

对方尴尬停下,紧接着神色略变,强笑道:“这个疤?小事。我舅舅以前让我到下面历练,我就做了一段时间巡查队,专门处理一些垃圾。”他烦躁地换了下脚,接着说,“那会儿有个兽化拼接人,也是你这样的小黑猫,不过没有你可爱。他到处卖药,为了维持秩序,我必须得抓他啊!结果他喊了五六个渣滓围堵我,我一个人跟他们搏斗……最后落下了这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