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开春的风柔意里夹杂着冰冷的碎雪,院落里的白牡丹要待四月暖风来才开,往日花期也短,硕大的牡丹从丰润到散落,花开花落二十天。

楚晟一开始总打算留住这些花瓣晒干与清泉水泡着喝,在楚瑾多次纠正白牡丹的药性在根皮不在花朵后才遗憾收手。

主要是楚瑾肯定不会让他把楚瑀亲自种下的牡丹挖了。

正好张清英在玉京有位熟人家中养着几盆名贵的牡丹,知楚晟心心念念后主动送了四株苗子来。

楚晟两株给了楚瑾,另外两株留下自己种,张清英以为楚晟爱花平时多留意了些新鲜花种,不知两株名贵的白牡丹已经被楚晟去根剥皮准备拿来泡茶。

从商会里拿到的铁观音是宣家的顶级货,铁观音敌烟醒酒,最是适合楚瑾。

他看着贺崇天从书房柜子里掏走半个茶罐子的铁观音还不停手,东瞧西瞧,一会儿摸摸冰裂纹瓷器,一会儿赞美几句墙上的名画,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是来同我商量事宜的,还是来提前踩点我书房的?”

“瞧你这话,”贺崇天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这不是看玉衡你好东西多嘛。”

“少给我来这套,”楚瑾眉尾上扬不客气道:“你那玉石大会又想热场子?”

经年朝玉京每年为了集聚名气,先后承办了不少展会,陶瓷玉器,红装布匹,首饰珠宝,无一不是砸钱请人撑场子,要不是四个会长家底还算丰厚出了大头,普通商会这么玩早就散架了。

这钱砸下去肉痛,所幸效果也喜人,不然朝玉京诸位早就一拍四散。

并且散伙之前一定会将贺家拉入黑名单。

“这次可是个大事,”贺崇天笑眯眯地摸着书桌上的白玉瓶道:“你可知秋家家主秋安歌?”

“玉京有人不知吗,不要说废话。”楚瑾将贺崇天手下的白玉瓶拿走放到博古架上。

贺崇天幽怨叹口气盯着楚瑾道:“玉衡,我觉得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恶劣了。”

初识满惊艳,误认君为画中仙,如今泪难掩,嗟悔无及守财钱。

“去年,”楚瑾心平气和地指着桌上的新砚台:“你说你看一眼就喜欢上我那八卦十二辰砚,磨了我十日,每来一次就借故摘我一朵白牡丹。”当时他费了大力才拦着楚瑀不要对贺崇天动手。

“半年前,”楚瑾走到博古架边指着空出来的檀木架:“你说原本放在此处的紫玉笛实在做工精妙,借去观赏三日,结果一去不复返。”

“还有三个月前…”楚瑾还打算继续说,贺崇天连忙把他拉下来坐着厚脸皮道:“咱俩谁跟谁,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谁跟你一条绳上,”楚瑾斜眼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你今年的玉料私下减价出给我一部分,不然东西全都给我吐回来。”

自扯上贺崇天这层关系,楚瑾玉料这块便省去亲自采选审查,若贺崇天这的货出了差错直接找他本人负责,可算是省事多了。

他收购的玉石不多,更多的是宝石和珍珠,楚瑾和玉仪妆联合每月推出一款服饰和配套的首饰,以楚家布料和贺家宝石玉石为原料,二人共同设计制作样品推售,经年已在玉京贵女圈成了风向标。

珠宝毕竟不是贺家主业,贺崇天急着把朝玉京中玉石名头打出去,又出了个烧钱的馊主意。

却也最有效。

“今年年底你玉石这块做不好,等着被大家骂吧,”楚瑾把贺崇天手贱顺走的白玉盒夺走威胁道:“再乱动,我不会让辰厌好过。”

“错了,”贺崇天赶紧告饶正色道:“秋安歌同京城官家嫡子的亲信勾搭上了。”

楚瑾垂眸沉吟道:“你是说太子的人?”这可是原剧情里最大的反派。

“正是,”贺崇天暗自得意自己消息灵通,白玉扇翻飞露出一双风流含笑眼:“官家生辰即日,我便拉了秋安歌同那位大人。”

“献玉于上?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稍有差池就是讨好变找死,却也是好大气魄,楚瑾摇头轻笑。

“有何不行?我请来的品鉴五人皆名满大魏,公正自有,一来百姓凑个人气,二来让真正的有好藏品的人家也服气。”贺崇天说话越靠越近那眼神也越来越温柔。

楚瑾察觉不对拉开距离道:“算计好了去做就是,找我做什么。”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贺崇天要他做托,大概率还是有去无回的托。

“为了引更多宝主竞争,”贺崇天讨好地追过来笑得谄媚:“还要从玉衡这里拿几件好东西激他们一番。”

还真是让他给猜对了。

楚瑾想也不想道:“我看你就不止这心思,是想从我这骗件好玉献上赚名声。”

谁料贺崇天是个没脸没皮的,煞有介事点点头欣慰道:“知我者,玉衡也。”

“我只有一个要求,”楚瑾按住贺崇天往他身上拍的手:“你从我这里拿了多少,我要你同等级玉石原料三倍还给我。”

玉石大会的请帖洒满了玉京城,街头巷尾茶馆酒楼,说书人口中,街坊闲谈里,消息如潮水席卷冲天,又同惊飞的林鸟向周边各城扩散。

此次大会名为,献玉仙。

各中原因,不知由谁的口中似不经意提起,暗波流转间,已在大部分玉京权贵心中秘而不宣,引得不少世族也有意一争相搏。

至于民间藏着的珍宝,也有人无论是真是假都想去见个世面,让五位名家评一番,若能得个良口,说不定价值就会往上猛涨。

夜里风起,楚瑾身边唯二两个大丫头都不被允许近身伺候,三年来大任务进度不错,小任务也有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健康值已经迈入五十的门槛。

手里捏着七点,总要留些准备给突发事件。

纱窗上单薄的伏案背影,让外面站着的人有些心疼,楚瑀年已十八若再留下守床实在不合适,这正屋里便只剩下一人。

他轻推开房门放慢脚步走近内屋,设计着服饰图纸的人没注意到他,直到纤细的手腕被握住,楚瑾心下一跳抬眸见是楚瑀松口气道:“大晚上不睡,到我这来做什么?”

楚瑀站到楚瑾身后替他放松肩颈,乌黑长发下雪色肌肤透过薄薄的绸衣,十指碰触时温热相连,他微倾身附在楚瑾耳畔道:“不是说答应我,不在夜深劳作。”

楚瑀已不是幼时软糯模样,说话时声音带着少年人迈进成年时期特有的微哑,性格也在不知不觉间强势了许多,楚瑾却仍把他当做当年爱哭哭啼啼的小笨鸟,抬手揉揉楚瑀的一头长发无奈道:“待再画几笔,细节明日再添。”

“不行,”楚瑀捏住他的笔挂回笔架,不由分说扣住楚瑾的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人无信不立,都是主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