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叶时雨头皮瞬间发麻,魂儿几乎都要被吓飞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玉扣在高靖南的指尖把玩着,

“这是……奴才母亲之物。”

这玉扣料子还算过得去,只是雕工太差,就好像是自己磨出来的,坑坑洼洼,

“真够难看的。”

玉扣本还带着些温热的体温,在秋风里这么一晾,高靖南将其放回去的时候,冰的叶时雨一阵轻颤。

“这不值钱的,时时戴在身上就是留个念想,奴才若是想他了,便能拿出来看看。”叶时雨轻道,心里想的却是那个他,玉扣本来的主人。

这玉扣原本是缝在从宫中带出的那身衣服里,当初在落日关昏迷不醒,那衣服还是顾林心细,帮忙给收了起来,不然便要遗落了。

后来叶时雨左思右想,弄了个根稍长些的绳子挂在了脖子里,平时藏在衣内倒也不显眼,可他也没想到为何今日高靖南会扯他的衣领,虽说他不知这玉扣是什么来历,可叶时雨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到吓着他了,高靖南本想收起这身戾气,那气味偏又幽幽地来了,他不禁蹙眉,

“你刚去哪儿了,身上沾了些什么味儿。”

原来他说的是气味吗?

叶时雨狐疑地嗅了嗅自己,而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拉起了袖子仔细闻闻,

“啊,刚奴才碰到了金姑娘,说了几句话,大约沾上了些她身上的香粉味。”

听到是她,高靖南双目微眯,

“她找你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殿下您。”叶时雨已恢复如常,跟着高靖南身后边走边将经过告诉了高靖南,

“奴才也觉得她挺可怜的,远离家乡孤身一人,还被冷落了这么久。”

“你还在可怜她?”高靖南停下来,回头看他,“难道你也觉得我不该将她晾着?”

“金姑娘很漂亮呀。”叶时雨顶着一脸疑惑,“为什么殿下不喜欢呢?”

“难道她漂亮我就要喜欢?”高靖南本想说她是敌国之人,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却瞧着他毫无心机的纯稚面庞,高靖南将后半段咽了下去,

“总之离她远点儿。”

“是……”叶时雨虽答应着,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告诉金燕徊一声,殿下不喜欢她身上的脂粉味,而且好像也并不喜她浓妆艳抹的模样。

只是他二人皆未发觉,远远的山石之间,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萧念亭所言之意,金燕徊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齐地的秋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显萧瑟,一阵风雨过后,最后一抹绿色也消失不见,四处皆是枯败之相,可齐王府的院内,却飘散出浓浓的桂香,这自京城移来的几株金桂树不仅枝繁叶茂还如洒金般开满了花,成了府里的稀罕物。

一名身着长衫的少年拉下了开满花的枝丫,凑在鼻子前猛嗅一下,

“太好闻了。”少年招呼着站得远远的另一个,“以安,你怎么不来试试。”

以安抱着剑离得老远,似乎并不屑于做这种事,可轻轻抽动的鼻翼还是暴露了他在偷偷地享受着花香。

这少年正是顾清鸿,只是他已化名时意。

意,亦为忆。

他的模样就如同寻常的富户小公子一般,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瘦弱与仓皇,

“殿下。”

以安率先看到了进来的人,忙放下手臂行礼,一丝不苟的模样根本不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而时意一愣,却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殿下来了,您这桂树也太好了,我都闻不够。”

高长风微笑地看着他,似乎在他身上找出了些许叶时雨的影子,倒也没怪他没规矩,反而伸手接住了从树上飘落的几朵花,也凑在鼻前闻了闻,

“这桂树开得甚好,可采了做些桂花蜜糖。”

时意雀跃起来,高长风却看着手中金黄的小花若有所思,他将手握起,

“司夜。”

随后二人进了堂屋,关上了房门,时意有些好奇地上前了两步,却被以安伸手拦住,时意看了看他,倒也不恼,笑嘻嘻道,

“刚才殿下说要摘些花来做糖,咱们一起采些吧?”

以安看了眼桂树,轻轻地点点头。

这边的宁王府正热热闹闹地在准备着晚上的中秋宴,整个随宁府有头有脸的今日都会齐聚王府,名为赏月,不过是想借机结交下这位历朝赫赫有名的皇子罢了。

而高靖南竟在一早递给了叶时雨一条玄色的细绳,

“你身为本王的贴身侍从,却戴着那么难看的坠子,实在是丢了本王的脸。”高靖南一脸不屑模样,“但既是你母亲留下的便戴着吧,只是把这根破绳子换了。”

叶时雨微讶,伸手接了过来,这绳乍一看不起眼,但若仔细瞧瞧,中间金银丝错落交缠,在光线下闪着隐隐的光芒,一看便不知比他现在的绳子好上多少。

叶时雨接过,心中十分欣喜,他之前就担心绳子不结实,而这一瞧便非凡品,倒是能让他放心不少,他便欢欢喜喜地收下了,找了个没人的时候将玉扣换了上去。

这天人很杂,府里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生面孔,叶时雨随着高靖南一道,路上无数次被人截下来寒暄,高靖南不胜其扰,渐渐失了耐心。

叶时雨也发现了不对,怎么秦管家也不出来管管,什么人都往内院儿里放,他向高靖南耳语几句便离开,四处寻了秦管家却没找着,只得自己吩咐着府内的侍卫家仆,把无关紧要浑水摸鱼的人都清理出去。

他平日里虽不管这些事,可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气度远胜于府里这些家仆,府里人也知道他深得宁王喜爱,更是无人敢加以置喙,不一会儿乌泱泱的人便清理出去了大半。

叶时雨做完这些,眼看着高靖南已在正堂坐定,便打算即刻过去,可身后突然有一人唤道,

“叶公公。”

叶时雨转头,一个眼生的家仆向他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来,面上已褪去呆木模样,眸中带着丝精光,不着痕迹地向旁边移了两步,刚好隐在了墙后。

这个人不寻常,叶时雨心中一凛,本有些犹豫,但见他手无寸铁,身后又是嘈杂的人来人往,便跟了过去。

这人从身上取出封信,恭敬地递给了叶时雨,

“奴才刚在府门外遇着了驿站的邮差,交给奴才了封府里的信件,烦请叶公公拿着。”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府里的信件哪需用得他来收着,但这人准确地叫着了他,其中必有原因,他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是宫里送来,应是玉妃的。

只是这信件似乎也没必要如此神秘,果不其然,这人又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这封是叶公公的。”

叶时雨迟疑地接过来一看,很轻,信封上空无一字,可此人却说是给他的,这其中必有玄机,他将此信叠起藏于身上,这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