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第2/3页)

他越是表现的异常,孟季廷越是怀疑他,对他道:“父亲年纪一把了,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太医就是来诊个平安脉,你身体没事让太医看看又不耽误你事,要是有事,也好及早发现,及早治疗。”

宋国公耍起了脾气:“这些当大夫的,看谁都有一身的毛病。不看,不看,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看到你们就烦。”

孟季廷不跟他废话,对旁边的小厮道:“你们把国公爷按住,让太医给他诊脉。”

小厮道了声是,然后上前将他按住了。

宋国公气得只管拿眼瞪着孟季廷:“你想干什么,你这个不孝子,孽障,你敢绑你老子。”

孟季廷不理他,对太医使了使眼色。

太医对他拱了拱手,放下医箱上前给宋国公诊脉。等太医撩开袖子,将手放到他手腕上时,宋国公大约知道挣扎也没用了,反倒安静了下来。

太医诊着诊着,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凝重了起来。诊完之后,怕自己出错,又将手放在宋国公手腕上重新诊了一次,最后才起身对孟季廷拱了拱手。

因着宋国公就在场,太医倒没有马上说他身体怎么样。孟季廷从他的表情里,多少有了些预感。使了使眼色让太医跟他一起出去,然后问他道:“国公爷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太医道:“世子爷心里要有准备,国公爷这是脏腑里陈年的旧伤,一直没有调养好,现在引发了五脏六腑的损伤。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国公爷前些日子,怕是还有咳血的症状。国公爷,恐怕是大限将至。”

孟季廷垂着眼,许久没有说话。太医拱着手,更是不敢说。

过了许久之后,孟季廷才开口问道:“不能治好?”

“下官医术不精,恐怕无能为力,就算现在开始精心治疗,也只能延缓,无法痊愈。”

“他的时间还有多久?”

“最长不超过半年。”

孟季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微红。

等他再重新进来时,宋国公脸上却十分平静,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也不看他。

太医出去开方子,孟季廷坐到了他的旁边,声音微哑的道:“父亲早就知道?”

“怎么,知道我快要死了,要哭了?”

宋国公府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有所感,他在青城观里咳了几次血,咳一口满帕子都是血,且怎么也止不住,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大限将至。

他将沾了血的帕子藏了起来,原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担心,不曾想还是瞒不住。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孟季廷的肩膀,反倒安慰起了儿子:“我活了一把年纪,富贵享过了,权势也有过,孩子孙子也有了,也算活够本了。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也别让你娘知道。”

“让宫里的太医都来给你看看,太医不行,就去民间找找医术高超的大夫。”

“别,你少折腾点你老子我,我可不想最后的日子,整天还活得像个药罐子一样。剩下的日子短是短了些,但我还想活得轻松点。”

孟季廷没听他那些别让他母亲知道的那些话,从明清院出来之后,就先去了归鹤院。

等他从归鹤院出来,宋国公夫人就坐在榻上,人怔怔的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儿子说的那些话。

她身子一动不动,眼神也不知道看向哪个方向,一直到了天晚下来,屋里的光线越来越黑暗。

平嬷嬷走进屋里,看着独自呆在黑暗中的宋国公夫人,轻声的喊了她一声:“夫人。”

宋国公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声音沙哑的出声:“孟显……”接着,却又没有将剩余的话说下去,忍住了眼眶里的泪。

平嬷嬷让人点了灯,安慰她道:“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国公却又已经恢复了神态,表情重新变得冷淡起来:“他死不死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这个人,一辈子不负责任,说话不算话,这是老天爷都在报应他。”

但是仔细辨认,仍能听得出来她的话里的颤抖。

红袖牵着刚睡醒的孟承雍走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声:“祖母。”,说着走到宋国公夫人的跟前。

宋国公夫人将他抱了起来,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像是想从他这里需求一点依靠。

孟承雍感觉出来了祖母不开心,踩在宋国公夫人的膝盖上,站起来亲了亲她的脸,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祖母,不哭,笑笑。”

说着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又道:“祖母,笑笑。”,然后继续做鬼脸,仿佛是在逗她开心。

宋国公夫人看着他终于笑出了声,心中软的像是一团棉花,将他抱在怀里,又拍着他的背:“雍儿啊,祖母的小心肝。”

另外一边,孟季廷从归鹤院出来之后,又直接回了东跨院。

青槿走上前来迎他,问道:“我听说国公爷回来了,爷……”

她话还没说完,孟季廷却伸手拉过她将她揽在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在她这里得到安慰。

青槿感受到他的情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国公爷出了什么事吗?”

孟季廷继续越加的抱紧了她,将脸在她脖子上蹭了蹭,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太医说,父亲身体怕是不大行了。”

青槿听着微惊讶:“怎么会?”上一次他回府,宋国公的身体看着还挺好的。

跟着也为他伤心起来,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安慰着她。

晚上睡觉的时候,孟季廷抱着青槿说了很多的话,说了小时候和父亲的事。青槿认真听着,握着他的手。

“小的时候,父亲教导大哥的时候总是更耐心,花更多的时间在大哥身上,分到我身上的时间极少,我那时候还抱怨过他偏心。现在想想,父亲心里对我和对大哥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大哥那时候是世子,要承担更多的责任,父亲自然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教导他。”

有些东西,也是在兄长去世,他成为世子之后才明白的。世子这个位置,不仅是家族的权利,更多的是家族的责任。

“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应该早将他接回府里,让太医好好给他诊治的,不然也不会耽搁这么长时间,导致现在药石无医。”

青槿道:“子欲养而亲不在,那爷以后就多陪陪国公爷,让他以后走得没有遗憾些。”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句话,没有谁比青槿更深刻了。他至少还有孝顺父亲的机会,而她,到现在连父母亲人的样子都记不大清了。

“父亲更想的,或是母亲能原谅他,能在最后的日子陪在母亲的身边。”

青槿没有说话,宋国公和宋国公夫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不是她能插的进去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