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还我君迁(第2/3页)

“小公子没吐,老奴要不要再送点药汤来?”

萧猊两只手掌伸进狐氅内,掌心包裹着灵稚的两只手。

“他一下子喝不了太多,能喝几口食汤补充体力即可。”

灵稚的胃口比猫还小,加上抗拒,最好循序渐进的让他接受,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刘总管又道:“那衣裳……”

萧猊瞥他,老管家连忙低头:“老奴出去了。”

刘总管方才没识眼色,小公子此刻哪里需要添什么衣裳呢,他们主子抱着亲自用身子取暖,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

屋内仅能听到轩窗飘来轻密的雨声,贴在萧猊颈边的呼吸微小,带着浅淡的余温,犹如一根根羽毛落在皮肤上。

萧猊将托盘剩下的两碟精致点心吃完,随后拥紧了昏睡的灵稚躺进床榻,他想将灵稚的脸抬起看看,可只要稍有动作,灵稚就会不安,便作罢。

此刻仿佛再次回到雾清山的洞府,萧猊和怀里的少年朝夕相处,入夜拥抱共眠。

他松开包住灵稚双手的一只掌心,探进相较灵稚瘦弱纤小的身子而显宽大的衣物内,轻柔徐缓,蝴蝶骨被一层薄薄的肌肤覆盖,再往下,连肋骨都轻而易举地摸到。

灵稚实在太瘦弱了,比路边狼狈受饿的野猫还要瘦。

幸运的是,他此刻能把这份轻弱的分量抱在怀里。

萧猊眼沉,自灵稚化形后一直没有休息。

此刻都安静了,他拥紧怀中的少年,与对方一起沉沉的睡去。

静思院的下人正轻轻地扫去雨后积下的落叶,刘总管候在门外,早时他敲过一次门,太师让他等,于是就等到了此时。

早饭结束,他们主子还是头一次睡那么久呢。

刘总管都快站成跟木头了,才得主子允声,将重新换好几盆的温水送进屋内。

萧猊素衣落发,洗漱期间回头看几次床榻内微微隆起的被褥。

他走向正堂:“吩咐人把食物和衣裳备好,不要打扰他。”

更好衣物又简单的束发之后,萧猊再次走回床榻,少年昏睡也不忘将脸蛋藏得严实,他俯身想把对方的脸挖出来一些透气,才碰到,人就开始抖。

萧猊叹息,没再碰了。

太师因病杖罚御医,又被皇帝勒令在府邸闭门思过的事情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早朝刚结束不久,就来了两位尚书秘密拜访太师府。

刘总管汇报完等待主子回话,萧猊笑了笑:“本官正在闭门思过,不见。”

又道:“叫他们回去等。”

萧猊的心腹对朝廷任何的动静都布置了眼线,因此他不去宫里,但每日有什么事情都会传到他手上。

见不见这帮老官员随心情,且这些老官员说起话来一板一眼,文绉绉的,萧猊懒得费多余的心思和他们说话。

萧猊上了书阁,传召几名心腹,着手处理公务。

与此同时,刘总管臂弯捧着熨得温暖的衣袍,他哄不来醒后就呆呆维持一个姿势坐在被褥里的少年,话一转,道:“太师不在,公子……别怕。”

灵稚睫毛轻颤,果然有了些抗拒的意识。

刘总管心底长叹,为了伺候灵稚让他穿衣,只能胡编好些话给这位小公子听。

“太师外出,做什么他都不会看见的。”

衣袍柔软,还十分温暖。

灵稚尖瘦的下巴搭在膝盖前,半晌,才伸出两根手指,悄悄拉了一下静静躺在脚边的袍子。

刘总管见状,连忙走到屏风后背身,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见灵稚愿意穿衣物了,心里终于有些宽慰。

但刘总管高兴得太早,笑不过顷刻,那阵闷声能把人听得难过不已的抽泣又来了,

“公子……公子……”

灵稚睁开泪雾朦胧的眼,嘴边溢出断断续续地一个名字。

“君、君迁。”

灵稚会穿衣裳,是君迁教他如何穿衣裳的。

可他总不会穿好,所以君迁时时都会替他温柔地将衣裳理得整齐干净了,还会帮他束发。

他一天懒的穿,君迁就会每日替他穿好,待他乖乖穿完,还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和嘴唇。

他那么好的萧君迁已经死了。

管家束手无策,同时想不明白。

为何小公子对主子避之不及,心惊惧怕,却在这种时刻唤了主子的小名。

刘总管试探地开口:“小公子,老奴替你叫主子过来?”

灵稚猛然抬起苍白的下脸,目光惶恐。

刘总管忙道:“不叫他,老奴不叫主子过来,你别怕。”

又道:“肚子饿了吧,小食都送进屋里头呢,要不要尝几口?”

灵稚目光扫过桌面的几道菜,双唇微微动了动。

他艰涩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要、要果子……”还有草叶子。

他睁大满是泪雾的眼,管家赶忙出去吩咐奴才把府内的果子都送一份过来,要尽快。

片刻之后,满桌的白瓷玉碟上出现各式各样的鲜美果实,灵稚恍惚看着它们,在刘总管包含期待的眼神下,迟疑地伸手,只拿几个小巧鲜红的莺桃。

莺桃果肉小,不用怎么张嘴就能闷一个,填不饱肚子。

刘总管欲言又止,然而小公子愿意主动进食比什么都好。

轩窗外飘了细小的雨丝,灵稚卧在坐塌里,像只虚弱地小猫蜷缩着,看看窗外,出神发呆,等回了神,就会那一枚小莺桃用袖子擦一下,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

这个果子雾清山里也有,虽然不及手上的味甜,但他更喜欢吃山里那些酸酸甜甜的果子。

灵稚咬一口,泪珠便滚落一颗,刘总管心疼不已,就差没仰天长叹。

一直翅膀受了伤的雀鸟抖着雨水落在阁楼的回廊,翅膀扑棱的声响惊动了灵稚。

灵稚呆呆的和那只恰好歪着脑袋看它的雀鸟对视,嘴唇微启,连忙转身就朝屋外跑。

他双足暴露空气里,踩在阴凉潮湿的长廊上,飘起的纱幔差点绊倒他。

刘总管和几个小奴才在身后紧张地跟随,又不敢大喊大叫惊扰他。

“小公子你去哪里?”

“公子您跑慢点当心别摔倒……”

灵稚跑上阁楼在阶梯上磕了一跤,膝盖牵起细密的疼,他咬唇忍了忍,看见那只翅膀有伤的雀鸟似乎在等自己,小心翼翼地捂着膝盖朝它走近。

刘总管和奴才们站在一头,齐齐发愣地看见灵稚撕开衣袍的布,手指轻巧地给雀鸟受伤的翅膀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灵稚手一松,雀鸟立刻高高的飞起来,盘旋在空中对他啾啾叫,飞远,再回头啾啾叫。

灵稚眼眸大睁,立刻跑下楼,沿那只雀鸟的方向追逐奔跑。

无人敢阻拦灵稚,全部跟在他身后追。

可他的身体虚弱,没有体力跑出多远。

才从后门出了半条街不到,灵稚再也追不到雀鸟的影子,他傻傻张望,周围有人见他摔倒,正要扶一扶,却被一群人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