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不过季凛倒是依然没有丝毫慌乱,他绅士地收回了手,嘴里的安抚却并没有停止。

季凛叫了很多遍「闻冬」的名字,也重复了很多遍「都过去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闻冬的眼神才终于重新有了焦距。

之后,就是不等唐初反应的瞬间,闻冬就已经立刻,将自己调节回了最正常的状态。

这就仿佛是训练了无数次,终于刻进他骨头里的一种本能,这种本能,让他的脆弱总是只堪堪冒出个头,便又转瞬即逝,被一种无形的,却一定更为强大的东西,深深压了下去。

让他时时刻刻,都能保有一副最体面的模样。

闻冬又在原地站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季凛依然在看他。

不过,更准确来说,季凛的视线落点,好像并不在他的脸上,而是在…

在他的喉结上。

先前的零星画面在闻冬眼前闪过,闻冬大概能想象得出,此时此刻,自己的喉结是个什么模样…

他偏了下头,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淡然而直白地问出口:“季先生,你在看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样直接,季凛微怔一瞬,才倏然移开了目光。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没有丝毫被当场戳穿的尴尬,依然是淡定自若,甚至过分坦诚的:“抱歉,我看你这里,红了一片。”

边说,他边抬手,食指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喉结。

他凌厉喉结,伴随这手指的轻微动作,微微上下滑了一滑。

之后,季凛又忽然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温声道:“我只是在想,小闻画家,不知道下次做你的模特时,锁链能不能,将我的喉结,也磨出这么漂亮的红。”

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季凛唇角的温和弧度依然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依然一如往常般淡然,就好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不正常到疯狂。

并且,这一次,季凛说完之后,就一直垂眸看着闻冬的眼睛,不闪不躲,也不为自己这句话找补分毫。

就像是笃定闻冬不会被他的疯念吓到一样。

而闻冬也确实没被吓到。

他的目光与季凛的交汇,仿若无形的火煋在空中炸裂。

直到唐初走近,闻冬才蓦地抬手,指尖轻轻掠过自己喉结处的红痕,弯唇笑道:“是吗?希望可以,我很期待。”

“什么东西?”唐初摸了摸后脑勺,纳闷道,“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小闻先生,你…完全ok了?”

他这话问得轻巧,可闻冬却闻得到,唐初身上的咸腥味道,并没有减弱多少。

显然,他还是在担忧的。

闻冬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唐初,自然而然跳过了前两个问题,只是歉然答道:“我完全没事了,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唐初急忙摆手,“我哪儿有这么不经吓,你没事了就好!”

不得不说,唐直男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神经大条,但在偶尔的特定时刻,他却又能出人意料般表露出罕见的高情商。

比如此时此刻,他就绝口不问,闻冬究竟是想起了什么样的往事,才会在看到那个面具挂坠的瞬间,就突然起了那么大的反应。

闻冬理智重新归位,大脑也重新运转起来,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却见那里早已没了阮甜和陆梦婷的身影。

察觉到他在看哪里,唐初又急忙解释道:“陆梦婷状态太差,我看暂时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就让小阮先送她回宿舍了。”

闻冬怔了一下,忽然抿了抿唇,又道了次歉,还是更正式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这歉道得莫名,唐初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季凛。

可季凛眸光依然落在闻冬身上,很安静,好像在沉思什么,看不出什么情绪,也没有丝毫要开口接话的意思。

唐初只好呐呐问道:“呃,小闻先生,你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如果不是我刚刚…”闻冬话说一半,又忽然止住,停顿片刻,他摇了下头,转口道,“唐警官,我们可能错过了一次,从陆梦婷身上得到真实答案的最佳机会。”

语气里是真实的遗憾。

唐初这下更迷惑了,他下意识接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唐警官,你知道吗,”闻冬朝唐初笑了一下,轻声道,“人在理智的时候,总是有所防备,甚至无懈可击的,只有情绪崩溃的时候,才最容易露出破绽,毕竟,人有情绪,才有弱点。”

不知他这句话中的哪一个词眼,或者是语义,戳到了季凛。

季凛垂眸望着闻冬的目光中,划过一瞬晦涩不明的光。

不过稍纵即逝,闻冬和唐初都没有注意到。

唐初脑子转了一下,隐约明白了闻冬的意思。

闻冬应该是在说刚刚那个面具挂坠。

很显然,以陆梦婷之前的状态,她甚至根本没发现自己掉了东西,如果是在她那个神智不清的时候,猝然问她,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或者直接让她去看那个面具挂坠,那她应该是很难掩饰住,自己本能之下的第一反应的。

这就是闻冬口中的,没有防备之下,不自觉泄露出的真实答案。

至于闻冬的道歉,唐初也想明白了。

闻冬是觉得,刚刚是因为他自己的状态突然变化,才耽误了唐初和季凛,让他们没能及时把握住,那个可能从陆梦婷身上,得出有用信息的好机会。

“小闻先生,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唐初急忙摆手道,“这跟你没关系,根本怪不上你,你看我,你如果不说,我甚至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闻冬只是又说了声「对不起」,之后,偏头看了季凛一眼。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季凛原本是一定想得到的,只是当时忙于安抚他,没空去实行。

接触到闻冬的视线,季凛像是骤然从一个悠远的画面中回过神来,他还未说话,唇角就先自然而然挑起了温和弧度,片刻后,才云淡风轻般开了口:“闻冬,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点,你好像忘了我的职业所长,毕竟,所谓好机会,本身就都是偶然的,而我们需要的,是创造必然,正是在你所谓的,有所防备无懈可击的状态下,撬开漏洞,寻找弱点。”

“所以,”季凛微微停顿,又语气认真道,“所以闻冬,没必要道歉,也没必要自责,因为我一定会再次找到她的破绽,让她开口的。”

没有想到季凛会忽然说这样一番话,闻冬不由怔了怔。

因为其实,自从认识季凛以来,闻冬好像,还没听他这样同自己说过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好像总是在互相拉扯又互相试探,在表面的平静无波下,暗潮汹涌又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