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闻冬依然穿着白天的那件黑色丝绸衬衣,衣袖很长,大概是因为冷,闻冬两只手都缩进了袖口里,本就浅淡的嘴唇,此时此刻,也显得愈发没有血色。

“抱歉,”季凛歉然道,“让你久等了。”

闻冬摇了摇头,轻声回了句「没关系」,神态还尚存两分飘忽,像在思考什么,还没完全回神。

“我的车就在前边,”季凛温和道,“我们先上车再说。”

闻冬下意识点了点头,又过了两秒,他才像是骤然从思考的飘忽状态中抽离出来,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两人一同走进雨里,他们共撑一把伞,季凛十分绅士地,和闻冬中间保持了些微空隙,没有碰触到闻冬的身体,伞沿却尽可能向他倾斜,避免雨水将他淋湿。

雨下得不小,不过是从单元楼走到车边的短暂距离,等季凛先替闻冬拉开副驾的车门,让他坐进去,自己才收了伞坐进驾驶位后,闻冬才发现,季凛刚刚露在外边的一侧肩膀,竟已经湿了。

白色衬衣遇水微透,季凛肩膀处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闻冬看了两秒钟,才倏地移开视线,他抿了抿唇,真诚道:“抱歉,我出门时候愣了个神,就忘记带雨伞,也忘记穿外套了…”

虽然这听起来很蠢,闻冬自认自己极少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但他今天确实是犯了。

在季凛之前提到那个面具挂坠之后,闻冬整个人的心神就全部被牵引走了,他近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同意了去季凛家里的提议,甚至没有思考现在这个时间点,对于雅深市来讲根本不算晚,还有很多营业中的公共场所,季凛却为什么直接提出了去他家里。

同时,他做什么都变得心不在焉又机械化,以至于明知道外面降温下雨了,却还忘了穿外套,也忘了带伞,甚至在处理落在地上的花瓶碎片时候,还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没关系,”季凛唇边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关切道,“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暖空调?”

闻冬没有拒绝,他确实有些冷,便点头应道:“还好,谢谢。”

季凛修长手指在中控台上点了两下,空调处就向外喷出了和煦暖风。

很温暖,很舒服,闻冬觉得自己总算略微放松了两分。

他之前一直掩在衣袖中的手指,终于从袖口中伸了出来,探到一侧去拉安全带。

拉过来,闻冬正准备将安全带扣进卡槽中,就听季凛冷不丁发问:“手怎么伤了?”

闻冬的手下意识顿住,指尖本能般蜷了蜷。

他被划伤的是右手的食指,其实伤口并不长,也早已经不流血了,但可能是因为他的皮肤太白,从而就让指尖的那一抹红,变得极其显眼。

何况季凛的观察力本就不同寻常,被他看到是避无可避。

“家里有个花瓶碎了,”闻冬垂眼,简单解释道,“处理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

季凛没说话,只是忽然探手过来,替闻冬将安全带扣进了卡槽里。

他这个动作做得突然,闻冬一时没来及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两人的指尖有一瞬相触。

季凛指尖的温度同他的人一样,微凉,闻冬的手同样是凉的。

明明是冰冷与冰冷的触碰,但却不知为何,闻冬莫名觉得,被季凛碰到的那个指尖,仿佛猝然燃起了一捧火,灼烫不已。

他手指不大自在地动了动,正要转开话题,就见季凛神色如常,伸手从两人中间的小型收纳盒中,取出了一个创口贴,还十分体贴地替闻冬撕开了外包装,才用指尖捏着一角,抬眼看向闻冬,绅士地问道:“小闻先生,是否需要我帮你?”

闻冬其实原本觉得,连创口贴都根本没必要贴,但现在季凛已经打开了,他也不好再拒绝,便只好伸手从季凛手中将创口贴接了过来,回答道:“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季凛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垂眸,安静看着闻冬动作。

贴个创口贴这种小事情,闻冬原本自然是毫不费力,但不知是不是这次的伤口略深,也才刚刚被划伤不久,闻冬动作间,不可避免对它造成了挤压,于是本已经干涸的伤口处,又重新流出了些许鲜血。

鲜红血液顺着闻冬白皙的食指蜿蜒而下,有种异常醒目的,破碎般的美感。

因了外面在下雨,车窗都是严丝合缝摇起来的,密闭的狭小空间内,隐约飘散开淡淡的血腥味。

闻冬急忙从手边抽了张餐巾纸去擦,擦到一半,突然听见耳边响起季凛的温沉嗓音,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很好闻。”

闻冬手蓦地一顿,他抬眼去看季凛,下意识问道:“什么?”

季凛微垂着眼,浓密睫毛掩住了他的目光,闻冬不知道他在看哪里,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眼神。

不过,只是短暂的片刻,季凛就已经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在了闻冬的脸颊上,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说小闻先生的香水,无人区玫瑰的后调,很好闻。”

他神情与语气依然是一贯的温和有礼,讲出来的话也十分契合,让人寻不出丝毫端倪。

闻冬下意识深吸了口气,不过在这一刻,充斥在他鼻尖的,只有真实的,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季凛刚刚说的,无人区玫瑰的香水味。

他闻不到季凛的情绪。

不是暂时闻不到,而是就算现在他的那项特殊能力启动了,闻冬也毫不怀疑,他依然只会闻到那独属于季凛的,干净温柔的草木香。

但在这一刻,闻冬即便毫无证据,却莫名有种直觉一般的感知。

他总觉得,季凛刚刚在看的,是他流着鲜血的伤口,而季凛夸好闻的,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香水味道...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闻冬忽然做了个很大胆的动作——

他停下了擦拭血液的手,半阖着眸,转而把手微微抬起,将还在微微往外冒血的食指,不紧不慢送到了唇边。

之后,唇瓣微抿,轻轻吸了一口自己的鲜血。

在那一个瞬间,闻冬清晰感觉到了一股酥麻感,席卷上头。

就像被某种极端危险的凶兽盯上了一样。

闻冬现在确认了,在酒吧看到季凛的第一眼,那种感知危险的动物本能,并不是错觉。

只是,这感觉依然是极其短暂的。

下一秒,季凛的温和嗓音就再次响起,他仿若根本没看到闻冬的动作一般,语气自然而坦荡:“小闻先生,要看照片吗?那个面具挂坠的照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看。”

「面具」两个字重新捕捉了闻冬的心神,让他将刚刚莫名的想法瞬间抛诸脑后,立刻点头道:“可以吗?我现在就想看。”

“就是这个,”季凛直接将手机递到了闻冬面前,认真道,“你看一看,之前有没有见沈溪佩戴过,或者,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在哪里买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