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詹乐章话音落下,御书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范公公立在一边,不动声色掩去心中的震惊,詹乐章这定远侯府的小公子和君后关系好不是一个秘密,范公公身为在帝后二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人,自然很清楚这点,现在,詹乐章却说,他才是四皇子遗孤。

当年四皇子为了皇子妃的一尸两命发疯,当时的皇帝为了掩盖宫中丑闻,几乎要将四皇子的存在痕迹抹干净,人死后,连封号都没有。

“你可知,这个秘密说出来,定远侯府便是犯了欺君的重罪。”

沉沉威压下,詹乐章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我知道,可小苓是我的朋友,陛下此番南巡,必会接近韩王封地,韩王找回了所谓的四皇子遗孤,我担心他会对陛下和君后造成不利。”

詹乐章想了许久,才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决定很冒险,很有可能会连累整个定远侯府,但若是他不主动告知,以当今的手段,一旦他有所动作,无需多久就能被查到。

与其被动暴露,不如主动说出。

“定远侯府真正的小公子,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萧晟昀了解过当年的一些事,先皇未登基前,那位四皇子便是皇位的热门人选之一,可惜造化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是,真正的小公子,已经去世了,他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出生时碰到恶匪作乱,没能活下来,”说起这件事,詹乐章语气低落下来,“我父亲于定远侯夫妻有大恩,他们为了偿还恩情,将这个身份借给我,他们不知道我私下谋划着复仇,望陛下不要怪罪他们,一切罪名,我愿意自己承担。”

“你是为了复仇回来,那你接近苓儿也是复仇计划里的一环?”詹乐章想复仇是他自己的事,萧晟昀不会管,但如果牵扯到江苓,他就不能不管了。

“我这个时候否认,陛下可能不会相信,但我确确实实不是抱着任何目的接近君后的。”

“这件事朕会查证。”如果真是抱有目的接近江苓,萧晟昀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人的存在从江苓的生活里除去。

“你求见朕,总不能只是为了这件事。”

“是,我来,是为了将一些关于韩王的消息告知陛下,事关当年,也事关现在。”

半个时辰后,詹乐章被范公公送出御书房,他在外面看到了等待他出来的定远侯世子。

詹乐章完好无损出来,定远侯世子心里松了口气,他上前一步:“回家吧。”

范公公目送两人离开,回到御书房。

詹乐章说了很多,萧晟昀吩咐骁卫和暗卫暗中前往韩王封地查证,若消息属实,他也好早做准备。

韩王这个人,存在感一直很低,任谁也想不到,他做过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并暗中谋划了这么大一场阴谋。

就连这次钦天监提出的南巡,也与之有关。

“陛下,南巡一事……”范公公听了全程,忍不住开口。

“韩王给朕备了这么大一份大礼,朕不去看看,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知难而退从来不是萧晟昀的作风。

詹乐章和定远侯世子并肩走在出宫的道路上,没有特许,宫里是不许马车进入的,他们必须步行到宫门。

定远侯府的马车等在外面,上了马车,詹乐章脱力一般靠在车壁上,帝王威仪,他必须保持最高警惕,不能露出一丝差错,短短半个时辰,耗费的心神巨大。

定远侯世子递了杯水给他,心疼道:“乐章,你不必如此。”

詹乐章喝完杯里的热水,摇头:“侯府给了我庇护,我总不能恩将仇报。”

如果登基的不是萧晟昀,而是其他皇子,他有更大的把握不牵连到定远侯府,可世界上没有如果,还有让他感受到真挚感情的江苓,他不想在江苓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即使知道将一切和盘托出的风险很大,他也做了。

“这次南巡,我会跟去,多年的恩怨,是时候彻底解决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定远侯世子握住他的手腕,“原本我们的计划是,你一直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现在你的身份被陛下知道,以后你该怎么办?”

“我这一副病躯,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庇护了,谁知道我有没有以后。”

“乐章……”

詹乐章平静与他对视:“你知道的,我当年从浮世教逃出来,身上已经被种了毒,那毒没有解药,我本该是一个已死之人。”

定远侯世子被他的表情刺痛:“我去求陛下,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再不济,天下总有名医能……”

詹乐章用另一只手堵住他的唇:“没有用,你知道的。”

定远侯世子当然知道,为了能活着看仇人得到应有惩罚,詹乐章一开始就用了虎狼之药,那药能让他的脉象如常,看不出中毒的迹象,却也能一步步蚕食他的生机,在极度痛苦中死亡。

从决定服下那药开始,他就没了退路,他们都知道。

“或许真的是京城风水养人,你看我这两年,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痛苦,詹乐章安慰。

但那只是表象。

詹乐章表现的越不在意,定远侯世子心中的难受程度便越深。

“乐章,等这件事结束,请太医院的褚大夫来给你看看身体,好不好?你体内的毒,说不定他能解。”

詹乐章定定看了他一会,定远侯世子目光坚定,毫不退让。

“好。”最终,詹乐章在这样的目光下屈服。

詹乐章交代得彻底,根据他说的,萧晟昀很快查实。

他没有隐瞒江苓,就算他想瞒,也瞒不了多久。

江苓听完后,久久没有言语。

好半晌,他才开口:“所以,乐章不是定远侯的孩子,而是皇室中人?”

“苓儿生气吗?”

“生气什么?”

“生气他骗你。”

江苓摇摇头:“生气倒还好,他这样的身世,本也不该到处宣扬,他要给父母报仇,当年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事,果然另有隐情。”

皇位争夺,从来都不是儿戏,这条路上,遍布荆棘与血腥,稍不留神,就会落个尸骨无存下场。

“可那样的话,为什么最后登基的不是韩王?”

“因为韩王生母不显,在朝中没什么支持,先皇当年娶了母后,得到谢家支持。”

那个时期的谢家何其鼎盛,有谢家这个助力,先帝的夺嫡之路格外顺利,韩王生母只是四皇子母妃宫里的一个宫女,因一个意外才有了他,这样的身世,让他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

“传言韩王与四皇子关系很好,他为什么要害四皇子?”

“与四皇子关系好是真的,他的出生本就是个意外,也不得当时的皇帝喜欢,看他可怜,四皇子母妃将他养在名下,他和四皇子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