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秀儿

月色如练, 桑影轻摇。

面前的人笑靥如花,杯中的酒漾着月光,映在面前人的眼中, 动人心魄。

此时的阮陶像极了半夜月下诱惑书生的妖精,扶苏就好似那个被妖精蛊惑的书生。

书生饱读诗书, 又怎能不知月下突然出现的美人颇为蹊跷呢?

但是美人送酒,能拒绝吗?

自然是不能的。

扶苏觉得自己定然是昏了头了, 最后才会仰头饮下这盅酒。

酒顺喉而下, 扶苏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像要烧起来似的, 他这辈子也不曾做过这般出格的事情。

阮陶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其实也不过是脑子一热, 不曾想扶苏居然当真敢喝这盅酒,对方都喝了他还能硬着头皮不喝吗?

于是圆月之下, 桑竹并蒂情好。

一杯酒过后, 两人拉开距离,一时间都没说话。

过了半晌,阮陶才笑着说道:“不曾想, 长公子的胆子这么大。”

扶苏心里也早已是乱做了一团, 不过面上依旧一如既往的挂着得体的笑容,可谓是面不改色。

在看出阮陶的局促时,他原本乱如麻的心突然澄明起来, 他笑着带着逗弄之意对面前的人说道:“胆子大的人不该是你吗?你可知这些年有多少人在我身上动过心思, 这般直接的只有你一个。这合卺酒都喝了, 我瞧着这饭菜也不该吃了,屋中正好有一对红烛, 要不然咱们现在回房, 将它彻夜点着?”

说着, 他还装模作样的起身, 一副当真要拉着阮陶回房的架势。

阮陶瞬间怂了:“不、不是吧?当真玩儿这么大吗?”

见对方这色里内敛的模样,扶苏笑出了身,他拿起手边的酒壶再次斟了一盅酒给对方:“是谁先惹火的?现在又怕了?让你一天到晚胡乱来事儿,想一出是一出。”

“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阮陶生怕扶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同你开玩笑吧?”

扶苏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哎!”见状阮陶有些慌了,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副要同面前的人好好说道说道的模样,“这就你是喝了,都说长公子是最重礼仪之人,乃是天下儒生眼中‘君子’的楷模!你喝了这酒,你酒必须认!”

扶苏含着笑静静地看着他说,一边又给自己斟了一盅酒,一饮而尽,待阮陶说完后,他才开口道:“传言岂能尽信?我若当真是这样一个君子,又怎会喝这杯酒?”

这话也有理,阮陶是见过从前扶苏娇养在宫中时的模样的,想来这人养成现在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两人对月饮酒,一直到半夜,天南地北的聊着。

没有鸳鸯交颈、没有海誓山盟,但桑间月下浓情不减。

酒过三巡后,两人都有些醉了。

最后阮陶放下杯子,眼睛湿湿的含着笑,对着扶苏摆了摆手:“不能再喝了,再喝便回不去了。”

扶苏斟酒的手一顿,调笑道:“好狠的心,今夜当真想回去吗?”

阮陶有些错愕,看着面前金相玉质的人,因酒意扶苏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迷离,平添了几分风流。

阮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他俩这才刚表明心迹,就要玩儿这么野吗?

见阮陶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警惕,扶苏朗笑道:“逗你的!我虽不是君子,也不至于轻薄至此。”

阮陶这才松了口气,只听扶苏接着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坊市门早就关了,你如何回去?今夜便在我这里将就一下罢了。”

闻言,阮陶觉得有理,再说……

他打量着面前月下醉眼朦胧的美人,喉结微微动了动,纵然今夜发生点儿什么,吃亏的肯定不是自己就对了!

两人吃了酒之后,扶苏叫人在湢室中热好水,两人一前一后的洗漱。

阮陶洗漱完出来后,发现床上有两床被子,很明显另一床是扶苏刚刚叫人抱来的。

阮陶用帕子绞着微湿的头发,一边走到床边,看着面前的两床被子笑道:“都睡一张床了,还这么见外吗?”

扶苏挑眉:“那我现在让原松将这床被子抱走?”

阮陶绞干了头发,将帕子挂在架子上,随后十分不见外的往床上一躺:“不必了,我怕你晚上睡相不好和我抢被子。”

之后他灵活的裹着被子朝床里头滚去:“你睡外面,我怕你把我踹下去。”

扶苏挑眉笑着,看着裹着被子在床上滚的人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感觉……就这么简单?

他苦苦隐藏在心底的心意就这么简单的被这人接受了?而且没有两人之间长时间的拉扯、试探,没有第三人的介入、误会,他们就这么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与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在想,这是不是只是一个梦?

他其实还在午睡,这人也并没有回来、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有喂他吃那盅酒?

红烛轻摇,纱窗映着人影,照得院内微亮。

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阮陶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在院内陪着扶苏吃完了早饭,他便准备拉着子美与王莽去城里逛。

毕竟最近这两日因“星落之象”上郡可是热闹非凡!

再者想来扶苏也因最近的事情忙得很,先是那只会说话的狐狸,后来又是落在上郡的一颗星,还要想着帮自己处理事情,他定然是忙的。

阮陶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黏人、麻烦的对象,故而他不打算跟在扶苏身边,反正今日上郡城这般热闹,那边拉着子美与王莽出去逛逛好了!

他记得子美很爱看荔玉楼的那个龟兹的舞姬跳舞,今日这么多人涌进上郡,那舞姬定然也是要登台的。

顺便将那只狐狸处理了,在赵府养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养得怎么样。

扶苏对他说,那只狐狸不用管,或是放回去、或是关起来养着玩儿由阮陶自己决定。

阮陶自是觉得那狐狸能够有今日的修为实属不易,眼见着就要化为人形了,若是养在城中被那个国师或者卓灵阁中的哪个黑了心的逮住了岂不是可惜?

故而决定直接让胡嫦将人领回山中算了,毕竟是他的外孙。

“狐狸这两日一直都养在子美的院子里,你去瞧瞧吧。”说着,扶苏替阮陶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不过……”

“不过什么?”阮陶不解的问道。

扶苏无奈的笑了笑:“你那日不告而别,书信也没给子美留一封,子美动气了。他以为你是气他在国师为难你时没有第一时间为你出头,故而在发现你不告而别后,他跑去与国师理论了一番。”

“啊?”阮陶一脸懵。

“最后还是李太白将他拉了回来,昨日将自己关在院中一整日闹脾气呢!他年纪小,是喜欢意气用事。”扶苏无奈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