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七夕月夜(第2/4页)

“你懂什么!”子贡恨铁不成钢,恨他人家不过给点儿小恩小惠就将他收买了。

“你知道他对你好图什么吗?”

“我身上有什么他可图之物吗?”阮陶不明所以。

他们一个是高贵的天皇贵胄,要啥有啥;一个是乡野小术士,搞钱得拿命去拼,时不时还要搞一些为人不耻的坑蒙拐骗的把戏,怎么想前者都不应该对后者有什么图谋才是。

“他、他……”子贡一时间觉得到了嘴边的话有些烫嘴,怎么也说不出口。

诚然长公子的形象在万民心中都是温文尔雅、端厚仁慈的,甚至不少读书人将长公子当做自己的表率,力求自己也能够成为如长公子一般的如玉君子。

包括子贡自己对长公子也十分欣赏,甚至他的先生还着经常用长公子举例,同他们说“君子当如是!”

如今,让他说出这人有腌臜不堪的一面,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阮陶瞧着子贡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难不成他还能是想吃了我?”

闻言,子贡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

阮陶:“????”

一场接风宴,既热闹又风光。

但于阮陶而言则是一个刀山又接着一个油锅。

一来就撞见了热爱着光之巨人的王相,两人真真假假、尴尴尬尬的聊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脱身,又从子贡嘴里得知长公子扶苏向吃他?

看着满座的云鬓花容、磊落衣冠,他的脑海中则浮现出了一个坚定而又正气凛然的声音——“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阮陶抬眼朝着主位上的三人看去,视线与正巧朝着这边看过来的赵高撞上了。

赵高白面红唇,像极了纸扎铺里的纸人。

阮陶手一抖,手中的酒盅直接翻在了案几上,浇了一桌的酒菜。

赵高瞧着与子贡手忙脚乱一起擦着桌子的阮陶,瞥了一眼身边对着一位宗亲言笑晏晏的王莽,随后冲着身旁的青衣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及至酒阑兴尽阑,华宴散去,暮景上桑榆。

赵高躺在杜扶苏给其安排的院子里的一处芭蕉树下乘凉,他躲在芭蕉的阴影下,抬头看着远处彩云金边,虽说他皮相看着年轻,然则浑浊的双目出卖了他的年龄。

倒不如说,这双眸子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一二十岁。

若是人细看,便会觉得这人实在过于奇怪,而立之年的皮相却生了一双耳顺之年的浑眸,让人瞧之阴嗖嗖的。

这时,今日宴上悄然离席的小太监又悄悄的回来了,他跪在赵高身边先是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随后办蹲着身子在赵高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赵高浑目一转:“阮家和李家从前私奔的那对野鸳鸯的崽子?”

“是!”小太监说道,“阮先生与李夫人于一年前死在了岷江水患后的瘟疫里,他料理了父母的丧事,便到上郡来了,路上与一个游方术士学了艺。”

“哦对了!干爹!”小太监突然想到,“自他父母去世后,他还疯过几个月。”

“疯过?”赵高瞬间坐了起来,随后惨白的脸上勾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多巧啊,咱们的王相……不也分疯过一段时日吗?之后就像是被仙人开了壳,换了个人似的。”

“干爹的意思是?”

“王相如今在作甚?”

“在自己院里,摆弄他那些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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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君兄,你说人家的车都四个轮子,你这车就两个轮子,你这是准备上街刷猴戏呢?”杜子美好奇的围着院子里王莽做出的新东西问道。

“还立不住,等立住了上了链子便可以骑了。”

王莽摘下手上的白蚕丝编制的手套,从怀里摸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汗,将袍子一卷便朝着廊下的石阶上一坐,丝毫不讲究。

杜子美上前与他并肩坐着,而后打开折扇替他扇着,驱驱暑意,道:“你的这些东西,我是看不懂,但有人肯定看的懂。哎!你今日见了阮季珍了?感觉如何?”

王莽的扯着领子扇风的动作一顿,随后道:“是,他确实懂。”

不仅懂,肯定还会骑呢!

“怎么样?”杜子美颇有炫耀之一,“从前只说你是绝无仅有的,现如今又多出一个来!”

“是!漂亮的绝无仅有,与咱们都不同。”王莽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一副疏狂不羁的模样。

“你先在府中休息几天,那咱们过几日去找他玩儿!他那里可多好玩儿的东西了!什么铜钱剑、蜜蜡珠子、罗盘……那些在话本子里的东西,他都有!”杜子美绘声绘色的说道。

王莽抬眸远眺看着天边浮云蔽日,只余一道金色的云边。

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与对方扯上太多的关系,不过按照如今这情形来看,避是避不开的,而且他俩今日能那么碰巧的撞上,很明显就是长公子有意安排。

长公子今日又将自己从京中带来的那稀奇的玩意儿全都赠给了阮陶,其意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长公子要将此人招揽至麾下。

话再说远些,京中那些关于阮陶的传闻又能是谁放出去的呢?

陛下让自己来此探探此人,不正是为了让自己来验证京中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的虚实吗?

既然,阮陶要入长公子麾下,那自己也不得不与之相处,不过好在对方看起来还挺随和,应当不是什么难相处之辈。

与之成为朋友,总比与之成为敌人要好。

“我就这般草率的去,会不会有些唐突?”王莽问身边的杜子美道。

“不会。”杜子美扇着扇子,“这里不是京中,没那么多规矩。再说,季珍也是个轻散之人,最讨厌那些繁杂的世俗之节了,他们姓阮的一家子都是如此。”

闻言,王莽明锐的捕捉到了杜子美的最后一句话,他转头看向对方。

杜子美冲着他一挑眉,王莽不可思议的轻笑了一声:“我现在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了。”

杜子美没有明白对方话里真正的含义,奇怪道:“嗯?你是想要和我一块儿走科举了吗?其实现在看也不晚……”

“算了!”王莽连忙打断对方,“我看你那些书,看着就头疼。”

说罢,他起身进屋去了。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杜子美道:“哎?不是刚刚才说后悔自己没好好读书吗?这也实在是太不好学了!”

杜子美摇头啧啧了两声:“就凭这一点就不如人家阮季珍,人家阮季珍哪怕看得头疼也要看我练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