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3页)

她不知不觉写了一卷,暮色渐渐围拢,她揉了揉脖颈,正要唤人再填上几盏灯烛,忽听‘呀吱’一声闷响,大殿的偏门被推开一线,一股凉风灌了进来。

深山,古观,烛火暗淡,月淡星稀,这般情景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沈夷光有些抬眸看去,就见一道高长人影从轻巧迈入。

待烛光照明来人的脸,她神色大乱,高声唤道:“来人啊——”

晏明洲还是那副笑悠悠的模样:“不会有人再来了,王妃何必白费力气?”

他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见到故人,王妃就是这般表现吗?”

沈夷光脑内划过一道亮光,骇然道:“是你设计的!”

晏明洲笑:“我本也不想如此,谁叫我和太子有盟约呢?”他兴致盎然地看着爪下猎物:“有件事王妃定是不知,我之前从牢里失踪,便是被太子放走的,他其实也早生了二心,这次襄武王进攻长安,他便请我出手拖住谢弥,若单是出兵阻拦,未必拦得住他,我思来想去,便只好委屈王妃了。”

江谈虽然中了谢弥的挑拨,和昭德帝决裂,但他其实也防备着谢弥这里,及时联络了北戎。

他喟叹了声:“谢家人也当真古怪,出了谢弥这样的绝色人物,竟也有谢四海那种贪婪愚蠢之辈,我略许以高官厚禄,他便忙不迭应下,还主动配合着商议,如何引你和其他几位贵眷出来。”

沈夷光惊慌失措地后退,晏明洲步步紧逼,似看一只凄惶绝望的笼中之雀,他眉眼含笑,志在必得:“你若不想受难,还是自己走到我身边来吧。”

他看着惊慌含泪,却依然美的惊人的沈夷光,不免赞叹:“似你这般女子,合该就是被强者赏玩珍藏的,既然谢弥可以,那我自然也可以,说不准我强过谢弥百倍呢,王妃要不要试试?”

沈夷光已经退到墙角,真正退无可退。

她双肩瑟瑟,脑袋低垂,忽然叹了口气:“你很自信。”

她抬起头看他,脸上泪痕犹在,却无多少惧意。

晏明洲一愣。

沈夷光当机立断地高喝了声:“灵珠!”

转眼间,灵珠带着五十手持弩机的精锐从窗外,房梁,老君像和香案等处一跃而出,毫不犹豫地对着晏明洲射出利箭。

晏明洲当即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探手向沈夷光抓去——只要挟持沈夷光为质,他就还有翻盘的几回。

谢灵珠哪能让他得逞,高举长剑飞身而下,直直地挡在晏明洲和沈夷光之间。

晏明洲并非外强中干之辈,功夫也的确高明,竟不敌谢灵珠厉害,连沈夷光一根头发丝都摸不到。

幸好谢灵珠专心护卫沈夷光,他的北戎护卫也冲了进来,不然晏明洲非得吃大亏不可。

沈夷光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给晏明洲挟持自己的机会,全程躲在谢灵珠身后,被她护着躲进了侧间。

自那日谢三叔说出什么卦象什么祝祷的一刻起,她就觉着不大对劲,忙找了陈总督等人前来商议,又秘审了谢四海,果然是北戎人在背后设计。

她和众臣商议之下,决定将计就计,将幕后之人引了出来。为了保险起见,这山里埋伏了近两千精兵,岂能让晏明洲得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打斗声渐渐熄了,沈夷光耐心等了会儿,陈总督掀帘入内,一脸喜色地道:“王妃,抓住晏明洲了!”

沈夷光极有分寸地道:“接下来怎么处置利用此人,就拜托总督和参将商议,若无旁事,我和灵珠就先回去了。”

陈总督越来越觉着小王爷这媳妇真是娶着了,难怪这天下男人都想娶沈夷光,小王爷真有本事,竟能赢得她的青睐!

他连连笑应。

所谓好事成双,谢弥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他已经抵达长安城外,现已派兵围了长安城。

......

昭德帝已然驾崩,江谈赶在开春登基,直斥谢弥为乱臣贼子,还下令死守长安,战局一时胶着。

如今江谈困守孤城不放,谢弥要么继续围城,直至长安弹尽粮绝,那些宗室权贵还好说,百姓岂不得要生灵涂炭,说不得还会易子而食。

要么谢弥率兵强攻,到时候城内照旧得哀鸿遍野,谢弥还得落个残暴名声。

谢弥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只要一声令下,他随时可以强攻,他这样雷厉风行之人,竟是硬拖了两日,迟迟没有下令。

林烟掀帘入内,面色肃然:“小王爷,咱们什么时候预备攻城?”

“再拟一封劝降书送入长安。”谢弥沉吟道:“再等一日。”

林烟对此颇是理解,反正他们胜券在握,再围几日也耗得起,贸然强攻,反是容易落下佞臣暴君的名头。

只是战机不好贻误...林烟在劝与不劝之间犹豫片刻,到底没多说什么,欠身退下了。

谢弥轻轻捏了捏眉心。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毁了长安,潺潺的长安。

只有十二个时辰了,江谈最好识趣点。

.......

晏明洲已被小王妃设计擒获,北戎那边不敢轻举妄动,已经从晋朝撤兵,朝廷上下人心涣散,江谈又是杀父即位,朝内兵马他无法全部调遣,已经彻底没了翻盘的可能!

他如今抱守皇城不出,除了拖着长安城为他陪葬,起不了任何作用。

眼下就连宫里都人心惶惶,宫娥内侍四处寻找退路。

已经升为太后的沈皇后忍无可忍,一把推门紫宸殿的大门,沉声道:“陛下!”

江谈面色惨淡,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母后。”

不管怎么说,江谈也是沈皇后亲自教导的,她对这孩子的心情着实复杂。

养母子对视半晌,沈皇后主动走向他,轻拍他肩头,她微微喟叹了声:“虽然萧德妃是你生母,但自六岁起,你就被抱养到我这里,你虽非我亲身,我自问待你上心,不亚于万年,我教你宽宏大度,教你磊落无私,可不知为什么...”

她目露怜悯,又带了几分伤怀:“你竟越来越像你父皇,越来越像萧氏。”

江谈猜到她想说什么,眸光锐利了几分,似含警告:“母后。”

沈皇后不为所动,继续道:“你之前偏信萧氏,苛待潺潺,一味听从你父皇吩咐等等,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但是如今,我不得不说。”

她沉声道:“六郎,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江谈脸色微变,沈皇后语速急急,说话却铿锵有力:“大局已定,你再负隅顽抗也毫无意义,为着一城百姓,还是打开城门,趁早降了吧!”

她目露不忍:“我会劝说潺潺,让她请求襄武王,留你一条性命,哪怕被人监视,好歹也能平安终老...”

江谈截断她的话,甚至不去看她,冷冷吩咐亲卫:“母后因父皇之死,伤心太过,乃至神智失常,竟为逆贼说起话来,尔等还不赶紧将母后送回长乐殿,妥善照料!没我的吩咐,母后不得再擅离长乐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