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其实前日沈宁止同沈南拂说圣上有意将她许给襄武王的时候, 沈南拂内心是拒绝的。

她自负风流美貌,近年处处模仿沈夷光的举止才情, 利用她给自己造势, 早已博下大好名声。

无数文人墨客的吹捧赞誉让她有些飘飘然,再加上沈宁止的缘故,她和沈夷光少时便结下深怨, 她早就想压沈夷光一头,看看谁才是真的天之骄女。

——她甚至觉着, 就算不能像沈夷光一样和太子定亲,嫁个皇子亲王总没问题, 襄武王虽强盛, 但听说他是家奴出身,为人粗鄙, 她还真有些看不上眼的意思。

不过她到底不敢违拗皇上和父亲的意思, 今日打扮一番前来,她见襄武王年少俊美, 气度过人, 不由将不屑之心收敛几分。

同为女人,她隐约察觉到骄傲矜贵的沈夷光,好像对襄武王也有点暧昧心思,这让她更迫不及待把这个男子弄到手了——哪怕膈应沈夷光也是好的。

一行人走到湖边, 沈南拂忽轻笑了声, 转向谢弥, 自信满满地道:“听闻小王爷颇擅骑射,正好这里有合适的球场, 咱们不如来玩马球, 如何?”

这明显是要把沈夷光排斥在外了——谁都知道, 沈夷光身子弱,对于剧烈运动能避则避,她现在连骑马都不熟练,更别说马球了。

谢弥正在为潺潺没赞美自己的新衣服而心下郁郁,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更不可能回答了。

他对着湖水照了照,唔,还是挺俊的。

沈南拂稍待了片刻,没等来谢弥的回应,一道来的少年少女们都一副憋笑的表情,她脸上挂不住,提高了声音,笑容明艳,眼底却带了几分挑衅:“我对骑射马球也算精通,想和小王爷一较高下,不知小王爷觉着如何?”

沈夷光瞟了瞟她。

沈南拂的确自信,也有自信的资本,她不止貌美,把谢弥的心思也拿捏极准,他的确享受征服赢过旁人的快感。

而且沈南拂和谢弥说话的语气神态,简直像极了她平时和谢弥拌嘴的样子,沈夷光有点牙疼。

如果昭德帝换个人来勾搭谢弥,沈夷光说不定还没什么感觉,偏偏他选了这个处处都和她相似的沈南拂,简直膈应人。

江谈看了眼沈南拂,忽淡淡出声:“既然佳人相邀,襄武王何不应下?”

听到江谈的声音,谢弥就跟吃了鸡血似的,一缕神魂勉强归位,抬眸瞥了江谈一眼:“不必了。”

沈南拂见江谈出声和谢弥相争,笑意越盛,心下越发自得,进一步挑衅:“小王爷不敢吗?”

谢弥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事实上,大部分情况下,他对旁人都没什么耐心,何况还是沈南拂这样,在他面前还敢咄咄逼人的。

沈夷光身上那点作劲,只有放在她身上才招人喜欢,放在别人身上,别提多惹人厌恶了。

谢弥眸底冷光浮动,毫不怜香惜玉地道:“我上马只为征战杀人,打马球就不必了,你要是想比划比划,我倒可以成全你。”

沈南拂:“...”

襄武王还真是个男女一视同仁的,看他的样子好像真要揍人,她骇的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

谢弥不理会她,他早按捺不住了,向沈夷光伸出手,刹那间变了脸色,扬眉笑道:“县主,我陪你逛逛?”

沈夷光和沈宁止沈南拂这父女俩新仇旧怨一箩筐,见沈南拂吃瘪,她颇觉痛快。

她冲他抿唇一笑,把手放在他掌心,两人手拉着手远离了人群。

江谈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双目微赤。

襄武王对沈夷光颇有心思,众人都能瞧出来,但沈夷光居然也对襄武王有所回应,这可当真稀奇。万年身边的女官都禁不住同万年道:“公主...襄武王和县主,您要不要拦一拦?”

万年奇道:“人家郎情妾意的,我拦他们干嘛?”

女官迟疑道:“襄武王虽貌美,可也忒粗鄙了些,对个小娘子喊打喊杀的,把大家都吓到了,他...”她不禁瞧了眼江谈:“哪里比得上太子殿下?”

这也无怪女官多嘴,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江谈光风霁月,素有清名,沈夷光才貌出众,亦是举世闻名,这对儿大家都十分看好,沈夷光当初执意和江谈退婚,许多人还觉得她小题大做。

万年瞥了她一眼:“方才那般情形,你觉得如果是六郎会怎么处理?”女官想了想:“殿下处事周全,约莫会想法婉拒,实在推却不过的话,大概会意思意思,陪着众人打上一场马球。”只是那样,沈县主只能在旁边看着了。

“是啊,他谁都会考虑到,独独委屈潺潺。”万年下巴冲谢弥的方向点了点:“那位小王爷,宁可其他人都不痛快,也不让潺潺有半点不高兴,如果是你,你会选谁?”

一场马球而已,又影响不了朝堂局势,端看个人选择如何。

女官一怔,若有所思。

......

谢弥拉着沈夷光吹着河风散着步,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让潺潺注意到他换了身新衣服。

忽然,他听到她慢吞吞地道:“小王爷,你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她唇角翘了翘:“极是衬你。”

谢弥瞧的失神,忍不住凑近,想要亲她的唇瓣。

沈夷光吓了一跳,慌忙撒手躲开他:“你疯了!有人在呢!”

谢弥这才反应过来,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根,面上十分不屑:“都亲过这么多回了。”

沈夷光撅了下嘴巴,转过头不理他了。

谢弥伸手想牵她的手,被她拍开,再伸,她就再拍,他想法分散她的注意力:“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女的和你不是亲姐妹吧,你们好像有点像。”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茬,方才那个应该是沈宁止的现任夫人和前夫所出?

沈夷光果然分神,被他成功牵到了小手,还偷摸了一把。

她沉默片刻,忽然摇头:“我们是亲姐妹。”她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下,一字一字道:“同父异母的。”

谢弥略有讶然,转头看了她一眼,难得缓了声音:“你想说嘛?”

沈夷光素来不爱和人提家里的糟心事,不过谢弥这样征询,她还生出了一股倾诉的冲动。

她抿了抿唇:“我母亲和沈宁止是少年夫妻,我母亲俊美出尘,身后追求者无数,沈宁止极会哄人,又是发誓又是赌咒,说今生非她不要,我母亲就信了他的话,两人成亲没多久就有了我哥,日子过的恩爱顺遂...”

她垂下长睫:“赵夫人是我母亲的手帕交,她丈夫早亡,娘家早已无人,在家总被公婆叔伯欺凌,我母亲怜惜她无依无靠,做主接她到我们家住着,没住两个月,赵夫人查出了身孕,她说是亡夫的遗腹子,我母亲深信不疑,后来没过几个月,我母亲也怀上了我,她还道是赵氏给她带来的喜气,待赵氏更加亲如姐妹,对沈南拂也视为亲女,吃穿用度都和我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