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公之于众的交易

黑市一直是京城的边缘地带,背靠强大资本,各方势力庞杂,在外却只有一群无名宵小活动输出,关系网错综复杂且极其讲究上下联系人对接的唯一性。

一旦上线或者下线中的任何一环出现问题,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将整条线全部作废,以至于上面侦查勘破过数十起交易,却至今都没抓到过一条大鱼。

晚上八点,青柏拍卖行,戚寒准时到场。

这是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每年能拍出上千件古董字画,分为春拍和秋拍两个主场和无数按照季节和货源区分的小场。

戚寒今天参与的就是晚拍小场,一共四十七件拍品,他要等的是最后一件。

青瓷釉面小碗,朱砂作底,碗身裂了一道细痕。

这明显是一件年代久远的残次品,却能作为压轴出场,因为拍它只是个幌子。

真正值钱的是放在展柜后面装小碗的箱子,那里面存放着那枚底价三百万的腺体。

腺体不能公开交易,每次出手都要在正规拍卖行以一件残品做托,懂行的人都心照不宣,不动声色地抬价,不懂的即便凑热闹举几次牌子也不会最终拍走。

“接下来是我们今晚压轴的拍品,青瓷釉碗,起拍价三百万。”

主持人一锤落下,场内竞牌纷起,没到三轮就喊到了五百万。

戚寒坐在倒数第二排,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长腿交叠,戴着面具,白衬衫的袖口滚了云纹,骨节清晰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古重腕表,身上浅淡的松墨香在抬臂时溢出,再加上他左手转着的刚拍下的折扇,活脱脱一副沉迷古玩的贵公子形象。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就是那位叱咤风云的商会会长。

戚寒的风衣已经在进门前就脱了下来,交给拍卖行保管,这是行里的规矩,客人不露脸,也不准任何电子设备进入馆内,尤其是晚拍。

“您对这件拍品没兴趣?”邻座的陌生人饶有兴味地望着他,试探道:“我看您今晚已经拍了三件古玩了。”

戚寒没有转头,目视前方懒散地喝了口茶,“满了。”

意思是这场的份额已经拍齐。

然而茶盏落在桌上磕出清脆一声响,他斜后方两米处同样戴面具的保镖立刻举起牌:“八百万!”

这豪爽程度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马上就被另一道声音覆盖,戚寒右侧的保镖举牌示意:“一千万!”

“好家伙,大手笔啊,这俩人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但眼光属实差些。”窃窃私语的人疑惑道:“一千万就拍个残品碗?”

“害,有钱人的乐子呗。”

拍卖仍在继续,一千万并没有打住抬价,戚寒却示意左右的人不要再举牌。

这是分辨同批竞争者的手段,如果喊价早就超出了青瓷碗应值价位的三倍,却还在继续攀升,那接下来举牌的这帮人不是冤大头就是隐藏的腺体买家。

一千万之后还有三个人在轮番叫价,其中之一就是刚才试探戚寒的陌生人。

“我出一千五百万!”他高举起牌,引的全场哗然,话落突然凑到戚寒耳边,叫道:“戚会长。”

保镖心头一颤,下意识要转头,戚寒膝盖一偏抵在他腿边,硬是把保镖逼得没敢动作。

而他本人从始至终没给出一丁点反应,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人也不见尴尬:“我认错了?”

戚寒这才端着茶杯喝了口茶,顺便看了他一眼:“您说什么?”

“没,您继续。”

要想让这块腺体成功走出拍卖行,拍卖过程中就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隐藏身份的戚寒为了混淆视听已经拍了两件古玩,并且让保镖一左一右轮流叫价。

就在陌生人试探他的间隙,戚寒也已经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除他之外三名腺体买家,前面两位都秉承着五十万一次的幅度叫价,唯独这位,一次最低一百万,生怕自己花的钱少了,可看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只领带夹,还是赝品。

负担不起高额的竞拍价却不停抬价,企图把这枚腺体的价值炒到最高,除了二五仔冤大头,戚寒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腺体猎人。

如今腺体资源极度稀缺,相关法律的惩处力度又在不断加大,导致黑市的腺体交易价格高到惊人,这也就滋生了另一种不入流的行业,就是腺体猎人。

他们会混入拍卖会内部,安静等待腺体出现,在拍卖会结束后一路跟踪买家,无所不用其极地抢夺腺体,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

所以黑市流传着一句话:守腺体比买腺体难。

因为这帮人是真正的亡命徒,他们把腺体抢到手后还会杀买家灭口。

“看您今晚没拍什么东西,却对这只碗情有独钟,是喜欢它的做工?”戚寒扭头试探道。

那人笑了两声,转着眼睛说:“喜欢啊,汉代的东西能保存至今,即便有些许瑕疵也无伤大雅,而且您看它碗底的红漆染得多别致,定非凡品。”

戚寒表面:“有眼光。”

戚寒内心:精致个屁,那是朱砂抹的记号。

彻底确定这人的身份,他示意保镖速战速决战,最终以一千七百万拿下腺体。

结束时隔壁的陌生人和戚寒同时起身,两人肩膀撞在一起,“抱歉啊,您没事吧。”他扶了下戚寒的后腰。

“没事。”戚寒微微颔首,转头就进了洗手间,从衬衫后腰处取下一枚不起眼的小圆片,应该是跟踪器之类的东西,那人刚才贴在他身上的。

自己暴露了,那人虽然不确定他的身份,但却清楚参与竞拍的两位保镖受他指使。

戚寒皱起眉,按了下耳麦:“准备启用B计划。”

五分钟后,两个和戚寒的身形着装一模一样的alpha走出洗手间,他们戴着口罩,手里各拎着一只竞品箱,分别从拍卖行的正门和偏门出去,上车离开,其中一位的衬衫上还贴着那枚跟踪器。

他们手里的箱子装的才是戚寒拍下的两件古玩,车辆后面还派了保镖车随行,一路开向市区。

戚寒命令他们一旦发现腺体猎人跟车或明抢就直接报警,能把动静造多大就造多大,手里的东西不怕查。

与此同时,乔装过的戚寒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绕路开往临海公路。

腺体就在车上,他必须保证这一路畅通无阻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引人注目,即便真和腺体猎人对上也要在无监控路段,从临海公路绕到郊区,再换车回医院,这是戚寒研究过最好的路线。

出拍卖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天上乌云滚墨。

临海公路一侧挨着山体,一面直劈下去是临海的高地,一到晚上可见度就非常低,再加上海水的潮气上涌容易让轮胎打滑,因此没什么司机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