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只喝了一点”

皱皱巴巴的画纸上晕开几个水圈,戚寒找到白天被傅歌失手扔掉的那支画笔,小心地把胖爱心的空白处上好色。

吹干、对折,放回他的枕头底下。

“帮哥哥补好色了,就是不太好看……”

他的嗓音哑的像吞了沙,殷红的眼底湿透彻底,“不哭了,别怕,我们慢慢来,身上的病还有心里的病,我都会陪哥哥治好的,再坚持一下好吗?”

他握着傅歌的手贴在自己眉心,哽咽着紧闭上了眼,如同哀求一般:“再坚持一下吧,哥不想活了,那我要怎么办呢……”

“我也只有你了啊……”

*

那天之后,戚寒私自做主提高了给傅歌输信息素的频率,这同时意味着抽取信息素的强度也会随之加大,从两天一管变成了三天两管,戚寒的身体一度被透支到几乎休克。

恶心乏力愈发严重,呕吐得特别厉害,几乎吃不进去任何东西,吃进去也会立刻吐出来,就连为了保持腺体充盈而硬塞进去的营养剂也没有在胃里留存多久。

频繁的呕吐导致胃酸倒流,腐蚀了他的喉咙,食物更加难以下咽,连喝水都会感觉到强烈的蛰痛感。

戚寒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尤其在傅歌面前,因为他现在的嗓音嘶哑又难听,怕小beta会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事实证明,这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再一次从抽取室里出来,戚寒撑着随时都可能倒地的身体往外走,经过楼道时突然听到傅歌的声音,走出拐角就看到小beta一脸感激地仰头看着祁川,抱着的保温桶里装着补身体的汤。

他亲自炖的,查了很多攻略,试了很多种配方,熬夜炖了一整晚,戚寒当时就知道这碗汤不会给自己。

果然。

他僵硬地垂下头,下意识躲回了拐角,听着自己的爱人体贴备至地询问祁川的身体情况,甚至连对方有轻微的鼻塞都发现了。

戚寒苦笑一声,闭着眼斜靠上墙壁,等两人终于寒暄完一起离开后才快步跑进了卫生间里,抱着马桶狂吐起来。

他在脸上撩了一把水,抬头时从镜子里看到几乎面目全非的自己,湿红的眨了眨眼,开口时嗓音哑的像老旧的风机。

“他不过是有点鼻塞你都能发现,那我都快瘦脱相了,哥就一点都看不到吗……”

转身就看到陈行正拿着保温桶站在他身后,眼圈通红,低声骂了句脏话。

“你的汤,祁川让我给你的。”

戚寒无奈一笑,也没多尴尬,接过保温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谢了。”

“谢个屁。”陈行抹了抹眼,“你这一礼拜除了营养剂啥都没吃,多少喝点吧,吐了再说。”

说完又补了一句:“估计你也舍不得吐。”

戚寒笑着给了他一下,“就你长嘴了。”

他哪儿是舍不得吐,他压根就舍不得吃。

傅歌的手是用来画画的,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重活,唯一一次下厨房就是为了给戚寒做椒麻鸡。

结果摆弄了一上午做出来的椒麻是椒麻,鸡是鸡,半生的肉还沾着又苦又辣的血水。

戚寒当时吃完反胃了三天,现在却无比怀念那个味道,因为不管再难吃,都是傅歌为他一个人准备的,而不是要借着别人的名义去骗一碗汤。

“被你知道我喝了汤,估计又要生气了。”

戚寒边打开保温桶边自嘲着喃喃,扑面而来的香味熏得他浑身发烫。

不知道是有傅歌加成还是因为这汤本来就清淡,戚寒居然少见得没觉得恶心,反而食欲大开。

这碗汤成了他一周以来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忍着喉咙的灼痛感一口一口往里吞咽,干瘪日久的胃袋终于被填满,舒服得难以适应。

他甚至舍不得全部喝完,只倒出了一碗小口小口地慢慢啄饮,其余的想留到明天抽完信息素再喝。

一个人的午餐实在太过安静,戚寒悄悄拿出手机找出一段录音,点开后第一句就是傅歌的声音。

音频是偶然录下的,某一次戚寒抽完信息素反应太大,从床上摔了下去,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录音键,等回到房里才发现录了什么。

他剪掉祁川的声音,只留下小beta的,每晚疼到失眠时都会拿出来听,那几句台词早就烂熟于心。

傅歌问祁川:“腺体还疼吗?”

“疼啊,快要疼死了……”戚寒低着头搅弄汤碗,故作轻松地回答,假装那些关心全都说给自己。

“我听医生说信息素抽多了会失眠,还会呕吐,您最近几天睡的好吗?胃口怎么样呢?我给您炖一些清淡的汤可以吗?”

戚寒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睡的不好,梦里哥总是欺负我,还朝我哭,不过汤我喝到了。”

他抿着唇补充道:“偷来的。”

小beta继续说着什么,他一句一句认真回答,眼眶愈发湿红,喉咙也被汤汁蛰得愈发灼痛。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开门声,戚寒以为是陈行,头也不回地说:“下午把参与抑制剂竞标的名单给我。”

三秒钟过去背后鸦雀无声,戚寒立刻关掉录音站起身,转头就看到傅歌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你在干什么。”小beta冷漠的眼神落在保温桶上。

戚寒脑子都木了,下意识把汤桶藏在背后,像个偷东西的贼一样心虚到不敢看他。

短短几秒钟里他想出了十几种为自己辩解的方法,开口前清了好几次嗓子才能正常发出声音,然而他从头至尾只说了两个字:“哥,我——”

“哐啷”一声,傅歌把保温桶打翻在地,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戚寒呆愣当场,望着满地狼藉苦笑,把未出口的半句话补完:“我只喝了一点……”

*

当天晚上戚寒抽了第二管信息素,分出一半加进傅歌的药里,站在单向玻璃外看着小beta一点点输完液,浑身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祁川把胸针送给了他,傅歌挂在正对着床头的墙上,每天晚上都要看好久,专注的眼神仿佛要陷进那堆漩涡一般的复杂数字里。

戚寒等他睡熟才进去,取下胸针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窃听器或者摄像头才放心挂回去。

他坐在小beta床边,拿出刚领的烫伤膏。

打翻保温桶时汤汁溅出来烫到了傅歌的手,右手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烫成这样也不知道抹药。”戚寒小声数落着,把药膏仔细地涂在他手上,无奈似的:“不过是喝了你一点汤,就气成这样,哥哥是河豚么。”

“再说那不是我要的,祁川不喝,陈行才拿给我,他壮得像头牛一样,你看他哪里还需要补。”

话音一顿,湿红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两下,他话里夹杂着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脱口的委屈:“我在你身边瘦成这样,哥哥真就一点都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