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江家人在的时候, 盛家几个家长有天大的情绪也得收着点来,但清了场,只剩下自家人, 该骂的该说的,全都放开了来。

托江开的福, 沈锡舟首当其冲, 吸引了最前线的炮-火,炮-火的中心思想在于“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不懂事的沈锡舟:“……”

他跟江开两个人狼狈为奸地长大, 最讲究的就是义气, 干了坏事谁要是被发现了,宁愿自己扛双倍的惩罚,也绝不供出对方的名字。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了。

不但体验了一把农夫与蛇里的那个农夫,还尝到了被友情背叛的滋味, 他都不用说话、甚至不用看盛悉风, 都让她感受到了他冲天的怨气。

等大人们骂完沈锡舟,再想收拾盛悉风的时候, 火力值早已变得微弱。

盛悉风眼见轮到自己, 马上挺直了腰杆,很有立正挨打的自觉,离婚这么大个事, 只像刚才那样囫囵问了一遍哪够, 肯定还得剖细节。

有沈锡舟作陪, 她不觉得孤立无援, 胆子也大, 都不等大人们问她, 就直接主动坦白:“其实离婚真的是我提的。”

意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来临。

听到她如是说,父母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沈常沛看了她好一会:“所以你那个时候非要去泉市一个月……?”

她说到最后,语带哽咽。

盛悉风点头:“那一个月是离婚冷静期。”

沈常沛还想再说什么,但强烈的哭意涌上来,她捂住脸说不下去。

“妈妈……”盛悉风无措地叫了一声。

过了很久,沈常沛才抽泣着说:“我以为我对你无微不至,把你照顾得很好。”

“结果我连你离婚这么大的事都看不出来,让你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每次跟你联系,都在骂你。”

“那一个月,你怎么过的啊。”

盛悉风一直坚信,等到离婚的真相曝光,母亲一定会是批评她最狠的那个。

她没有想过,连一向宠爱她的父亲都忍不住责备她时,母亲却一味地心疼她。

也许过去22年间,沈常沛对她的教育方式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也许未来,她们两个还是会因为性格不合闹不愉快。

但是这一刻,盛悉风替小时候那个哭哭啼啼练琴的自己,与母亲彻底和解,就像那天与江开沈锡舟和解一样。

没有人的人生十全十美。

但她拥有的,已经是足够幸福的人生。

前有沈锡舟当出气筒,后有沈常沛心疼落泪,盛拓也没怎么为难盛悉风,后面又问了她很多她和江开的事情,她想和江开复合,当然不肯说他的不好,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暗戳戳袒护他。

大人们仍然没有表态。

盛悉风摸不透父母的态度,更担心江开,不知道他有没有烫伤,不知道他父母会拦着他不让他出门,还有江爸爸说要撤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后面的比赛。

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盛拓带她去岛湾十八号收拾行李。

路上她给江开发了条微信通气。

他回的很快,说自己今晚走,现在在家,等他们来。

盛悉风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没有跟高三一样被限制人身自由。

到了岛湾十八号。

江开毕恭毕敬招呼盛拓,忙着沏茶。

“爸爸。”

盛拓态度不冷不热的:“不用麻烦,我们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走。”他吩咐盛悉风,“快去。”

盛悉风看了江开一眼,想跟他说点什么,奈何盛拓在这坐镇,她也只能乖乖听话。

盛拓平日把她惯得不行,一旦严厉,反差更惊人,她实在怂得很。

她一上楼,楼下只剩下前翁婿二人。

盛悉风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下来的时候,两个男人不知道聊着什么,见她下来,默契地闭了嘴。

牵上金毛,江开送她和盛拓出门。

盛拓先坐进车里,江开本想抱一下盛悉风,但隔着车窗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前老丈人,到底没敢轻举妄动。

“等我,我很快回来。”

盛悉风点头,她在月色下看着他:“你脸没事吧?”

好像比刚才又红了点。

“没事。”江开无所谓地笑笑,“没有很烫,江总又不傻,真毁容了我还怎么给他追儿媳妇。”

“他居然肯放你走?”

“他倒是不想。”江开耸肩,“但不想又能怎样,又不能跟高中时候一样关我。”

他说得轻松,事实上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走出江家的,盛悉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问:“那赞助……”

盛拓将车窗缓缓降下来,颇为不耐:“还没说完?”

盛悉风一下就闭嘴了。

“别担心。”江开安抚盛悉风一句,往她后腰轻推一把,“去吧,回家乖乖的。”

他在她后腰轻轻摩-挲一下,当做临别拥抱的代替。

*

回到家中,全家人都经历了一场鏖战,休息的时间都比往常早不少。

回到房间,盛悉风终于能肆无忌惮跟江开联系,根据时间,判断出他目前还在候机,可以跟她打电话。

但给他打了好几次,都是通话中。

她有点郁闷,正想发微信问他,忽然灵光一现,出门左转找沈锡舟。

沈锡舟正在打视频电话,见她进来,马上说:“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盛悉风其实听到对面的说话声了,明知故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跟你男朋友。”沈锡舟朝她绽放一个贱嗖嗖的笑,“他正在哄我,祈求我的原谅。”

盛悉风:“……”

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不停地看人脸色,道了这辈子最多的歉,直到这会,身处鸡飞狗跳三人组,精神陡然就松懈了,恢复安心和轻松。

她死乞白赖挨过去,趴到沈锡舟床上抢他手机,把脸凑到屏幕前,拖长了音调叫人:“江开——”

江开憋着笑学她:“干嘛——”

“你怎么只给沈锡舟打电话,不给我打?”

江开转移话题:“你不是在楼下尽孝吗,尽完了?”

“嗯,他们要睡了,我明天继续。”盛悉风漫不经心回答了,转而不依不饶道,“沈锡舟重要还是我重要?”

江开:“……”

半晌,他埋怨:“我他妈都快哄好了,你瞎捣什么乱。”

盛悉风笑得在床上滚了两圈,无视一旁沈锡舟的冷笑,她霸占着他的手机,开始跟江开聊天。

“你没赞助了怎么办?”

“问题不大。”江开语气轻松,“最近车队的人气很高,就算他真撤了,也会有新的赞助商补上,车队想留住我,资源应该还是会偏向我。”

盛悉风知道他多少有点报喜不报忧的成分在,真撤资的话,怎么可能毫无影响,不过说的大差不差,他在赛场上的战绩是他最大的护身符,他不是以前那个籍籍无名、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小车手,需要自带资金才能拥有一席之地,商业价值早已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