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26(第2/4页)

过了一会儿,杰弗里说:“我不觉得它是那两个车夫的组件。这件破斗篷也不像是他们穿的那种。”

“我能认出它的斑纹,”阿姆迪说,“它是瑞玛斯里特洛菲尔的组件。”他朝那个单体掷出了第二根香肠,“可切提拉蒂弗尔声称自己彻底杀死了他。”

杰弗里咧嘴笑了起来,“噢,切提拉蒂弗尔是个自吹自擂的骗子……而这家伙又特别结实。”

他们把这个单体叫做“里特洛”,虽然阿姆迪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它的组件名。

里特洛吃掉了整整两根香肠,然后呕吐起来,整个过程中一直发出威胁的噪音。然后,它喝了点草地上的积水,几乎瘫倒在路中央。它沉默下来,只是时不时发出嘶嘶声,而且主要对象就是螺旋牙线。

阿姆迪在周围转来转去,又说服螺旋牙线后退。然后他和杰弗里坐下来,跟那家伙轻声交谈。

“我敢打赌,它刚才就剩最后一点儿力气了。”杰弗里说。

拉芙娜爬下货车,向前走来,直到里特洛开始对她嘶嘶叫唤才停步,“你觉得它是不是语言中枢?”

“等它休息好了我们才能确定,”杰弗里耸耸肩,“有时语言能力并不集中在一个组件身上。”

“就像我的数学能力,”阿姆迪说,“每个我都是数学家。”

“是啊伙计,但你可是,彻头彻尾的天才。铁大人……”杰弗里犹豫了片刻,大概是因为铁大人的很大一部分就在他身后,正没好气地爬上中间的马车。原本的铁大人也给杰弗里留下了一段可怕的记忆:“……铁大人可是用那些被他谋杀、欺骗和绑架的顶级天才的幼崽组成的你。”

杰弗里试探性地朝里特洛伸出手。那单体回以另一声嘶叫,不过看起来它已经精疲力竭了。“我不觉得瑞玛斯里特洛菲尔是个多伟大的语言学家。”

“如果我们跟里特洛做朋友,它会不会告诉我们很多关于大老板的事情?”

“这样一个单体?也许不能。”

阿姆迪悲伤地笑笑,“它也许记得一些有用的事,但说出口就成了毫无意义的呓语。”

拉芙娜思索了一秒钟,“你们看,有个很直接的方法。我们可以一举两得。”她转头看向身后。螺旋牙线的所有组件都坐在中间的马车上,低头看着他们。

“你能听懂萨姆诺什克语吧?”她问他。

螺旋牙线的目光依然专注而又精明,但他没有答话。

“我不觉得现在的螺旋牙线听得懂人类语言,”阿姆迪说,“我也不太确定他懂爪族语。”

“好吧。我只是在想……或许剩下的螺旋牙线可以跟里特洛一起……”

杰弗里笑了,“那样倒是很不错,不过我敢打赌这办不到。里特洛的敌意太明显了。”

“也许它只是害怕而已。”阿姆迪说。那单体又含糊不清地说了起来。那声音没有它的嘶嘶叫声那么吓人,但听起来也不怎么友好。

“是啊,可螺旋牙线看起来也没什么兴趣。接受里特洛很可能意味着组合性别的转换,这可不是小事。”杰弗里不耐烦地耸耸肩,“如果里特洛不逃跑的话,这事儿还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在那之前,”他看看天色,“我们真的该继续赶路了。”

“我退开的话它肯定会逃跑的。”阿姆迪说。

“不。它肯定会一直跟着我们呢。你知道的,单体就这样。”

“噢,好吧。”阿姆迪对着里特洛说了句安慰的话,然后退开了,又跟螺旋牙线说了几句,大概是要他别摆出这么吓人的样子。杰弗里也转身朝前面那辆货车走去。

那家伙蹲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切。它还在叽里咕噜地说个没完。

杰弗里翻译道:“它基本上在威胁说,如果我们不规矩,它就给我们颜色看。”

里特洛突然站起来,飞奔而去——但等它想明白这片草地之外有什么,就停了下来。

杰弗里和阿姆迪走向第一头驮猪吃草的地方。过了几分钟,他们说服那头牲畜回去拉货车了。阿姆迪也回去驾驶最后那辆货车,然后他们便重新踏上了旅程。

和平常一样,阿姆迪的组件之一跟拉芙娜坐在中间的马车上。下午过去,湿度逐渐下降,阿姆迪似乎也思考得快了些。这可未必是件好事。“轻松赶路就只有今天了,”他说,“你们没听见瀑布声吗?我们已快接近陡峭地带了。”他把“向下的陡坡”换成了更具体些的说法,“我们就快遇到陌生人了。”

她猜想他正在和前面的杰弗里说着类似的事情。阿姆迪就像是个故障频发的超光速引擎。她一只手松开缰绳,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赶到那儿之前都做不了什么。而且你也应该把心思放在你自己驾驶的货车上,还要盯紧螺旋牙线和里特洛。”

“噢,我在做呢。”他抬头看看她,身子在她手掌下面扭了扭,“如果你能同时看到全部的我,你就会发现我每一边都在注意。螺旋牙线肯定听懂了我的话。他一直待在我们后面。从杰弗里的货车那边,我能看到里特洛就在前面一点儿的地方。它没有逃跑,不过还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它。”

事实上,拉芙娜毫不费力就能发现那个单体的身影。它总是在离杰弗里的货车三十米的范围内转悠,不停地从一个藏身之处溜到另一个。有时,里特洛会在开阔的地方停下,扭动脖子前后打量——然后发现他们在看它,于是突然跑开去寻找掩护。

阿姆迪发出人类声音的叹息,“我觉得里特洛真可怜。你说得对。要是它和剩下的螺旋牙线能够接受彼此,那该多合适啊。你读过爱情小说吗,拉芙娜?”

“嗯?爪族的爱情小说?哪儿有?”

“行脚让我进去过木女王的图书馆。”

她根本不知道阿姆迪还研究过这种主题的书。“你读过‘纵横二号’资料库里的爱情故事吗?”她问。拉芙娜为弗林尼米集团工作时,曾见过对爱情文学感兴趣的顾客。它也许是所有文学体裁之中最与众不同的了。这并不奇怪:在超限界的这一侧,只要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爱情文学就能让你对异族的文化和心理有其他方式所无法比拟的深刻了解。

“我们的爱情故事可不像‘纵横二号’记载的那么怪异,不过,我们爪族的恋爱方式要比其他种族多得多了!你瞧,有组合级别的爱情,就像行脚和木女王;还有受损组合期待成为整体的爱情,无论出于内在还是外在需要;还有一种类型的爱情故事是关于组合爱上单体,或者反过来。”

“根据杰弗里的说法,这种事的希望非常渺茫。”

阿姆迪说:“嗯。也许这就是大家都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原因。”接下来他有一两分钟没说一句话。他垂下长长的脖子,脑袋放在前爪上。拉芙娜低头看去,却发现他闭上了双眼。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阿姆迪居然在休息,这真是个奇迹!也或许他在担心更严重的那些问题,也就是让他最初去找剜刀的原因。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继续道:“爱情是个多么奇怪的东西啊。它是我们爪族规避死神的方法。我想其他种族也差不多,只是比喻的意味更浓些。我特意读过你们人类的爱情小说。这次绑架就跟你们的一些情节很像,把两个人聚在一起,再让他们明白有多么需要彼此。你看不出自己和杰弗里有多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