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第3/4页)

不过,离开山林之前,二人特意将自己清洗了一下,稍作捯饬,这才带着一虎一娃走出了山林。

一直在寻人的十三,直接忽略了野人出没的山林,往北方寻人去了。

封衡的速度超乎了沈卿言的预料,三人始终是没能赶上,直到一个月后,尚未抵达京都之前,沈卿言和楚香碰到了冀州恒庆王的兵马。

楚香喜极而泣。

天知道,她多久没有穿新衣,多久不曾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又有多久不曾睡过软榻了!

在山林待了大半年,仿佛是熬过了大半世,人都变迟钝了。

楚香和沈卿言试图见到恒庆王,却被阻挡。

恒庆王的兵马正安营扎寨,昏黄日落,士兵只见面前的两人着实狼狈,一看就是乡野之人,瞧不清五官具体是何样了,再一定睛,士兵吓一跳,“这、这、这……老虎?!你们就是何人?!”

士兵当场拔剑,随即就惊动了守卫兵马。

楚香欲哭无泪,亦不想解释,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沈卿言过去大半年的日子,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玉碟,近乎低吼,“擦亮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再不领我去见王兄,我砍了你的狗头!”

一看见白玉碟,士兵立刻就认出来了,可再看楚香,又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郡主这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郡、郡主?!”

士兵大惊失色,震惊又茫然。

他们的郡主,这是一路逃荒而来么?

是以,楚香和沈卿言总算是得到了安置。

恒庆王和虞艳站在帐篷外来回走动,焦灼等待。

听说沈卿言和楚香还带着一个孩子与一头老虎,恒庆王暂时还没将孩子联想到太子身上,还以为是自己妹妹的孩子。

妹妹性子大大咧咧,大婚之前有了孩子,他并不觉得奇怪。

反正,楚香和沈卿言昨年就该大婚的。

直到沈卿言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怀中抱着一个小团子出来时,恒庆王一眼就认出了封家的血脉。

无疑,封氏皇族的男子,都太有辨识度。

恒庆王的心情起起伏伏,一开始是气愤,痛恨沈卿言让妹妹未婚先育。之后又是心疼自己妹妹。可一想到那孩子可能是大外甥,他又欢喜。此刻,确定小团子是封家的骨血,他竟莫名失落。

短短一刻钟之内,恒庆王胸腔的一颗心脏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

但,恒庆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沈卿言已经刮干净了胡须,依旧是个清俊的男子,只不过消瘦了不少。

恒庆王刚要问什么,就见士兵从营帐内抬了几桶浑浊的洗澡水出来。

恒庆王,“……”谁能告诉他,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团子没有合适的衣裳穿,身上还是裹着一条绸缎,他眉目沉沉,仿佛生来自带清冷气度。

恒庆王张了张嘴,“这位是……”

沈卿言挺了挺胸膛,“这位是少主。劳烦王爷尽快派人购置一些孩子的衣裳过来,少主他……已经不悦了。”

楚香此时也从另外一个营帐出来,终于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衣裳,长发直接披在身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轻松了数倍。

听了沈卿言这话,楚香无力苦笑,“少主几时开心过?少主跟在你我身边,一直都不悦。”

楚香实话实话。

沈卿言面色一僵。

恒庆王和虞艳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你们为何会沦落至此?”

沈卿言和楚香对视了一样,二人很默契的保持缄默。

反正少主就是个小团子,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也不会记得。

他们沦落在山林当野人的事,唯有天知地知,还有他二人知。

沈卿言直接道:“我与阿香是乔装打扮,以免被人认出来。”

楚香连连点头,“就是!”

小团子的一只小手,这个时候往前抬起,搁在了沈卿言的头顶,拍了两下。

*

封衡的兵马在城门外准备进攻时,收到了恒庆王快马加鞭寄过来的书信。

看见书信上的内容,封衡倒是没有太大的欢喜,他命人将书信送去马车。

虞姝倒是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沈大人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孩子。”

娇娇见娘亲又哭又笑,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揪过那张信笺揉做纸团玩耍。

同一时间,京都城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投奔张相的世家士族们,早已瑟瑟发抖,更有甚者已在清点财物,打算连夜逃离京都。

不曾倒戈的官员世家们,此刻则是另外一副光景。

幸亏他们足够坚定,不然呐,等到皇上的铁骑踏过时,阖族不保啊。

卫氏在将军府听闻消息,朝着西边连连跪拜了数次,“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真是太好了,她的昭昭和女婿就要回来了。

到了这一刻,卫氏更是真正明白,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虞青山,亦不是那份虚无缥缈的陈年旧爱,而是她的一双儿女。

虞青山大步走来,“阿琴!你可听说了么?皇上又回来了!”

卫氏一听见虞青山的声音就觉得聒噪。

她斜睨着一路疾步而来的男人,呵笑了一声,“侯爷,你现在知道欢喜了?可之前呢?你不是一直畏畏缩缩,生怕昭昭会连累了侯府么?”

虞青山脸上笑意僵凝,卫氏字字珠玑,他无从反驳。

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之人,在两个儿子的前途上,亦或是在卫氏的名份上,都是只顾着家族荣誉。

巨大的愧疚席卷而来,可卫氏根本不听他废话,转头就走,只留给他一个毫无情义的背影。

虞青山站在原地,那种仿佛永远失去的失落感又冒了上来。

*

皇宫,灯火如豆。

偌大的宫殿已无宫婢,原本还殷勤侍奉的奴才们似乎一夜之间都逃窜了。

封奕奕倚靠着龙椅,目光落在了破损的龙案上,忽然笑了一声,是鼻音出气,纯粹是被气笑的。

他舔了舔槽牙,自言自语,“呵呵,封衡,你这个臭小子,着实不孝!”

他若是被封衡驱赶两次,岂不是会成为史书上的大笑话?

封奕奕素来风流潇洒,并不贪生怕死,可他眼下很是担心,自己死后会落了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悔啊!

他当初就不该听从张相的谗言!

封衡的三股大军尚未攻入皇宫之前,封奕奕先一步去了皇宫西面的狗洞处,趁着夜色再度打量了狗洞几眼,真到了逼不得已的那一刻,他得确保自己逃离得快速利落。

*

三日后,沈卿言奉命带着小团子快马加鞭赶来京都城门下。

与此同时,从北地而来的虞铎也前来与封衡会合。

沈卿言抱着小团子到来时,封衡和虞姝已经走出营帐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