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2/4页)

皇上是如何说服了辰王?

沈卿言当然不会怀疑封衡的眼光和决策。

要知道,迄今为止,封衡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曾出过岔子。

辰王颔首示意,“好。”一言至此,他看了一眼马车,这才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以及青帷马车,驶出京都城城门。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辰王眼中重新坠入了星子,那是一片希翼。

沈卿言坐在马背上,愣在原地,十三也在目送马车走远。

此时,银月当空,秋风瑟瑟,月华如练,此情此景,不免让人诗兴大起。

沈卿言不会作诗,倒是废话一箩筐,“十三,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万一辰王倒戈了封奕奕,那皇上岂不是将自己的软肋交到了敌人手里?那位可是辰王呀,曾经还爱慕过修仪娘娘呢。我着实想不通,十三,你能寻思明白么?”

十三面无表情,他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朝着沈卿言递了一个“我不听我不听”的眼神。

皇上的私事,哪里是他能随便置喙的?

这个沈大人,话真的多啊!

十三又望向夜色苍茫处,确定马车走远,他调转马车,踢了马腹直接离开,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回宫复命。

沈卿言顿时觉得好生无趣。

皇上和十三,都嫌弃他了。

还是他家阿香姑娘好!

只可惜,阿香姑娘已经跟着恒庆王夫妇回冀州去了。

沈卿言心中略有埋怨和委屈。

他的大婚之日即将到来,可为了皇上的大计,他可以延缓婚事,恒庆王夫妇回冀州也是皇上的安排。

就在沈卿言黯然失神,正暗暗感慨人生寂寞如斯时,马蹄声从不远处的长街“哒、哒、哒”传来。

沈卿言浑身一紧。

不多时,就看见梳着高高马尾的红衣女子逐渐靠近,在月色之中,冲着他灿然一笑。

沈卿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顿时觉得,人生处处是惊喜,“阿香姑娘!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楚香生怕他多想,立刻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我是为了兄长交代给我的任务才留在京都。”

楚香知道,即将有一场巨大变故要发生。

她总觉得,她得陪在沈卿言身侧,不能让这个呆子一人去承担。

他和她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不是么?

沈卿言挠挠头,咧出一嘴整齐的白牙,“你能留下来就好。”

阿香姑娘在身侧,他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劲,对未来颇有期许。

*

皇宫,御书房。

十三禀报过后,封衡握笔的动作一滞,墨汁滴落,染了半边奏折。

安静了许久,封衡的嗓音才淡淡响起,“朕知道了。”

王权和林深几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皇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苟言笑、阴沉无温。

整个皇宫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沉寂之中。

小公主原先养在重华宫,虞姝临走之前不太放心,反复交代了封衡,让他善待小公主。

封衡掐了掐眉心,不知怎的,良心发现,下令道:“重华宫的那个小不点,送到太后身边去吧。”

王权愣了一下,这才明白皇上指的是谁。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办。”

真是造孽啊。

可怜见的孩子,她又有什么过错呢。

要怪就怪太后几人。

贪心不足蛇吞象。

*

城外,马车十分平稳的行驶在官道上。

虽是不起眼的青帷马车,但里面铺了上好的绒毯,温好的羊乳,制成了丸子的补药,各种金疮药,干粮果脯……应有尽有。

羊角宫灯发出熹微的光束,虞姝自是毫无睡意,但也谈不上心情忐忑,她对封衡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总觉得一切都能顺遂。

十五和十七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虞姝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就见除却十五十七之外,还有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她又往队伍前面看去,正好撞见了辰王回过头来的视线。

隔着数丈之远,两人也恰能四目相对,辰王欲言又止,虞姝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辰王也笑了笑。

还得继续赶路,没有彻底远离京都之前,辰王不敢停下脚步。

他望向前方,捏着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欠虞姝一条命,总算得了机会回报她了。

当然,那日在御书房和封衡商榷了近一个时辰,封衡也答应了他一些事。

只不过……

辰王眸色忽然一凛。

既是能彻底远离朝堂,摆脱皇氏,他又为何要回去?!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辰王眸中略过一抹异色,当即踢了马腹,稍微加快了速度。

*

五日后,是本朝每年一度的皇家秋狝之日。

这一日,帝王会携器重之臣,前去东城的皇家猎场,进行长达三日的涉猎活动。

本朝文武兼崇,开/国/皇帝便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

秋狝被本朝而言,意义非凡。

若是一任帝王不能参加秋狝,那便意味着,他离着退位不远了。

这一天,帝王的扈从队伍从皇宫中华门出发,浩浩荡荡上千人,帝王车撵后面跟着年轻一辈的新任官员、禁卫军,以及世家士族的年轻才俊们。

帝王着一身玄色长袍,玉带束腰,墨发用了玉簪固定,如此穿扮倒是显得年轻气盛、锋芒毕露。

他全程不苟言笑,一张冷峻无温的脸,完美到宛若是用刀斧雕刻而成,气度清冷卓然。

若问九天之上的神仙是何姿态?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沿街的百姓纷纷跪地,大胆些的女子偷偷抬头望向帝王,顿时又是一腔芳心澎湃。

此时,茶楼雅间内,一披着狐裘斗篷的男子哂笑一声,透过临街的窗户往下望去,问道:“本王与皇上,孰更美?”

正跪地给他捶膝的婢女,立刻答话,“自是王爷更美。”

封奕奕捏着一只茶瓯,浅噙了一口,看着封衡飒气凌然之态,又不免想到三年前他被封衡逼退雍州之事。

封奕奕凤眸之中,目光一沉。

“哼!这个臭小子!本王此前倒是小瞧了他!但姜还是老的辣。先帝都不是本王的对手,又何况是他!”

封奕奕忿忿不平。

三年前,他从皇宫逃离的姿态,着实不雅致。

等到他再度夺下皇宫,定要将那处的狗洞彻底封死了!

知情人已全部被他处死,世上再无人记住三年前那日的奇耻大辱!

封奕奕搁置下茶瓯,将双足抬起,递给了婢女。

婢女了解他的习性,立刻给他喷了花露,这又穿上了一双描金边的乌皮靴。

婢女做好这一切,封奕奕这才站起身,朝着临街的窗户伸了个懒腰,一心认为,这一次封衡输定了。

先帝不在了,他这个当叔叔的,自是要好生“调/教”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