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母妃, 甚言!”

随着辰王一声低喝,萧太妃先是身子一抖,但随即又像是越挫越勇的斗鸡, 仰着白皙的脖颈,瞪着辰王。

“我儿,你怕甚?外面不是都在说, 楚王是你亲爹么?咱们可以去投奔楚王!不如,今晚你和哀家就动身吧!”

萧太妃醉意阑珊, 越说越是起劲,“哀家都被赶出宫了, 我儿难道不想替哀家讨回公道?!封衡那个臭小子,他凭什么如此对待哀家!他那是大不孝!”

辰王闭了闭眼, 侧过脸,对绒毯上两名受惊过度的歌舞伎爆喝,“滚出去!”

两名歌舞伎闻声,连忙爬在木地板上拾起破损的衣裳,以及那两锭银子,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出了内室。

萧太妃不满意了,恶狠狠的哼了两声, “我儿,你不允许哀家养男宠, 哀家如今是个寡妇,日日夜夜寂寞如厮, 养几个舞伎总不足为过吧。你们楚家皇室的男子,怎的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先帝是见一个爱一个。楚王惯会甜言蜜语, 赠哀家的簪子, 太后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 他就算是骗哀家,也该用点心思骗!还有封衡和你……都是狼崽子!”

辰王垂眸,敛了眼底一切异色,他静静的看着太后发酒疯,等到太后说累了,一屁股坐在了绣凳上。辰王俯身,伸出手掐住了太后的脖颈,语气突然变的阴沉,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凤眸,此刻透着无边冷意。

“母妃,从今日起来,你若乖乖听我的话,一切皆听从我的安排,用不了多久,儿子就把楚王给您抓来,把他赠给您,让楚王仅属于您一个人,您看可好?”

这个诱惑太大了。

楚王若是落入自己的手中,受自己任意搓圆捏扁,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甚是带劲。

萧太妃是萧氏嫡女,背后是整个萧氏世家,她自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富贵。纵使贵为宠妃,亦或是如今的萧太妃,但内心沟壑难平。

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不能让给旁人。

萧太妃虽然醉了,但听懂了辰王的话,她眯了眯眼,笑了,“我儿,你尽管放手去做,哀家会尽力辅佐你,你的外祖和几位舅舅们也会全力辅佐。”

临了,萧太妃又叮嘱了一句,“楚王……哀家要活的。”

死了,可就没趣儿了。

*

翌日。

皇后依旧继续免了后宫嫔妃的请安之礼。

就算后宫嫔妃之间欲要寻事找麻烦,也寻不到见面的机会。

倒不是皇后当真体恤嫔妃们,而是她自己也有乏的时候。

昨日出宫一行,杀戮历历在目。

还有帝王紧紧搂着虞姝的画面,一直在皇后脑子里挥之不去。她见过帝王或是愠怒、或是温情、或是心平气和的眼神,可昨日帝王看着虞姝的焦灼神色,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像是生怕自己的心肝疙瘩受损似的。

杏儿又端着安神汤过来,见皇后面色煞白,不免忧心,“娘娘可要宣见太医?”

皇后倚靠着软椅,轻轻摇头。

她并未受伤,若是宣见太医,只会让皇上以为,她想哗众取宠。

若是昨日……她站起来替皇上挡一剑该多好!

只可惜,皇后那时的确被厮杀的场面吓到了,“哼,昭嫔真是好胆量,若非亲眼瞧见,本宫当真不知昭嫔有那样的胆色!”

昭嫔就不怕死么?

到了这一刻,皇后都不得不佩服虞姝。

还真是富贵险中求!

敢拿性命去赌。

扪心自问,若是再给皇后一次机会,她都不一定敢挡在帝王面前。

杏儿伺候着皇后喝了半盅安神汤。

皇后抬眼,眸中掠过一抹异色,“昭嫔虽然在修养之中,可她晋升到了嫔位,也是一桩喜事,从本宫的私库取几件贺礼,一会隆重送过去。”

杏儿应下。

皇后送了贺礼,其他嫔妃也只能派人去送。

情敌最是嫉恨情敌。

可眼下,嫔妃们不仅要承受醋意,还得给送贺礼、补品去朝露阁,出手还不能太寒酸,真是挖人心啊!

无疑,皇后率先命人送去贺礼,会让其他嫔妃更加嫉恨虞姝。

这些宫里的女子,大抵都是如此,谁也见不得谁好过。

皇后深知这一点,遂安静的待在景元宫,静等好戏。她不主动出手,只是推了一把。

皇后望着外面的骄阳烈日,幽幽一叹,“本宫倒要看看,昭嫔如何能承受得起这一份独宠!”

*

各宫听闻皇后派人送了贺礼去朝露阁,不出半个时辰,各宫也陆陆续续让宫婢送去了贺礼。

妃嫔们饶是内心再怎么酸楚,表面功夫还得做出来。

虞姝正在内殿服用清毒花茶,沉睡了数个时辰之后,她的身子骨好多了,看着其他嫔妃送来的贺礼,她交代知书,“将这些都登记入册,仔细着些,一桩桩一件件莫要弄混淆了。”

知书应下,却在清理贺礼之时,发现多出了一份,又看清了上面贴着的手笺,她看向虞姝,“娘娘,虞贵嫔那边竟然也着人送来了贺礼。”

虞姝也愣了一下。

要知道,她的好二姐从不将她当回事,就连最基本的面子也不会顾及。

今日却送来了贺礼?

二姐是打算开始对她出手了么?

正思忖着,墨画撩开珠帘走了进来,同样一脸诧异,“娘娘,虞贵嫔就在外头,说是来探望您。”

虞姝突然苦笑。

二姐果然是对她格外“重视”。

她此番来见自己,是要把她腹中“龙嗣”嫁祸到自己头上吧?然后再找借口搜宫,用巫蛊之术彻底害死自己。

还真是一环套着一环!

虞姝唇角扯了扯,笑意薄凉,“不见。对她说,我身子不适,需得静养。”

墨画应下,这便出去禀报。

虞姝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墨画再度折返,“娘娘,虞贵嫔离开了,奴婢瞧着她虽然脸色尚好,但脸上却涂了浓厚的胭脂水粉,人也清瘦了一圈。”

龙嗣没了,又想瞒天过海,她能不憔悴么?

二姐,你又要害我!不过这一次,只怕你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卫氏是虞姝的生母,虞姝也十分敬重她,但时至今日,虞姝却觉得姨娘这些年的苦楚,至少有一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

纯良,用错了地方,就不是美德。

而是愚蠢!

虞姝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看着虞若兰一步步走向深渊。

她不去拉一把,也不帮。

因为她知道,虞若兰就像是一条攻击性极强的毒蛇,搞不好就会反咬自己一口。

冷血之人,无论如何都没法感化的。

*

这厢,虞若兰倚靠着轿辇,神色阴郁到了极致,她回头看了一眼朝露阁的方向,眼中戾气丛生。

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