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宋明昭觉得宋玉章有点怪,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好,放了花灯,又喝了点酒,两人上去睡觉,宋玉章洗完出来,宋明昭进去之后似乎闻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他脸有些红,红了之后又有些愁,他很喜欢宋玉章的纯洁,同时又觉得宋玉章迟早还是会不纯洁的。

哪有人一辈子跟兄弟睡在一起的呢?

宋明昭有些悲伤地在浴缸边缘坐下,很无可奈何地发现宋玉章不可能属于他一个人。

宋明昭悻悻地洗了个澡,洗澡时不停地唉声叹气,洗完了澡又笑容满面了,他同宋玉章要好到了这个份上,就不愿意用自己的忧愁烦恼去打扰宋玉章。

宋玉章已经睡着了。

宋明昭知道宋玉章的确是累,成天都在银行里泡着,能不累么?

宋明昭紧着睡袍走到床边。

宋玉章给他留了灯,灯光昏黄,将宋玉章的脸照得如同一块暖玉,宋明昭看了一会儿,心里又高兴了。

八月十五一过,日子就紧张起来,离公历月底还有十几天,宋齐远说的一点没错,廖局长那两百万美金咋一看是挺多的,但与其余要到期的小户金额利息的总额相比,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应付还是能应付,只是这么应付下去并不是办法。

银行的利息仍还卡在高位上,进一笔钱就是多一分债,宋玉章不敢下调,无缘无故的下调会引起取款风潮,到时候更是要糟。

头疼之余,宋玉章便不禁很希望银行的金库里能变出一笔钱来,有了钱就有底气,有很多事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沈成铎那一千五百万也是不够,放在那儿,只能填金库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发财的路子宋玉章早看准了,宋齐远那头倒没什么问题,这种人只要想通了,办事就很利索,同廖局长关系处得很好,而且宋齐远这人也算有几分真性情,人同人交际,光有虚情假意是不够的,虚情假意换来的也只能是虚伪不牢靠的关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算是骗子,该下血本的时候依然是要下血本。

宋玉章在办公室里抽了许久的烟,把柳传宗给叫了进来。

“之前我让你把有关聂家的事通报过一遍。”

“是。”

“我现在想知道知道有关聂雪屏……”宋玉章顿了顿,“私生活的事。”

柳传宗略微有些吃惊,他的吃惊不写在脸上,表现出来便是很漫长的沉默,沉默过后,他道:“我不了解。”

介于柳传宗一向对任何问题都能解答的惯性,宋玉章也吃惊了,“你不了解?”

“不了解。”柳传宗回答得很流畅。

“那你去查。”

柳传宗道:“这很难办。”

“难办?”

“聂家大爷很少在外头交际,私生活,如果您是指女人这方面,我从未听说过聂家大爷自太太去世后找过什么女人,若说闲暇爱好,行长,这上回查过了,聂家大爷没有什么外露的喜好。”

聂雪屏是个铜墙铁壁一般的人物,唯一可见的可以下功夫的地方就是他心爱的儿子聂伯年,而在聂伯年这一块领域,宋玉章已经做到了海洲第一,没有再精益求精的可能性了,而且以聂雪屏的性子来看,这恐怕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儿子的玩伴难道会比准妹夫在他心里的分量还重么?聂雪屏对宋业康的态度,宋玉章看下来也寻常得很。

宋玉章忽然有点明白宋振桥当时的处境。

绝境之下,摆在面前能提供帮助的只有两条路,两条路却都是走不通。

实际来说,孟庭静那条路,宋玉章是可以走的,只不过孟庭静要求他跪着走。

人活在这世上,如果只是为了跪着活,那又何必如此千辛万苦地经历世事波涛?

一双手推着宋玉章往另一条路上走。

原本宋玉章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一只脚踏上去,却发现两条路似乎有着殊途同归的意思。

宋玉章从前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因为聂雪屏同“小白脸”实在是全然的背道而驰。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孩子的父亲。

父亲,宋玉章没有父亲,但心悦诚服地认为聂雪屏是个很理想的父亲形象。

英俊、高大、睿智、谦和。

每每看他同聂伯年相处,对待聂伯年都是既疼爱又尊重,兴许全天下的人都会想要这么个父亲。

更何况他还那么富有。

这富有又同他很相衬。

譬如像宋家几兄弟,宋玉章便觉得他们根本不配富有,只是运气好罢了,但聂雪屏给他的感觉却是即便聂雪屏也同他一样出身低微,照样是有能力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这当然是一种很偏颇也很没道理的猜想。

然而聂雪屏就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他身边的一切都和他是那么相衬相宜,他合该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同宋玉章喜爱的小白脸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宋玉章不会想要疼爱他、照顾他、逗弄他。

聂雪屏自称“长辈”,他在宋玉章看来也的确是有些像“长辈”。

聂伯年叫他一声“哥哥”,聂雪屏可不就是他的长辈吗?

一个长辈,总不会同孟庭静、聂饮冰之流对他抱有一样的念头吧?

宋玉章自认也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又不觉得自己会笨到能会错意。

聂雪屏是有点喜欢他么?

宋玉章抽着烟,眉头微微有些皱起。

同聂雪屏合作,是他走出孟家时就想好的,但那是“合作”,不是引诱,也不是交易,如果真是那样,那同走孟庭静那条路有什么分别呢?

宋玉章苦恼之余心想该不会自己被孟庭静睡了一次后,身上便多了兔子气息,才叫聂雪屏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宋玉章被自己的猜想有些吓着了,起身便去照镜子,细看了许久,实在是没瞧出任何与兔子相接近的地方。

宋齐远来时,见宋玉章正在照镜子,便道:“你在做什么?”

宋玉章忙收敛心思瞥眼过去,“三哥,来了怎么不敲门?”

“我敲了,”宋齐远道,“敲了五下,你没听见,”他边关门边道,“你正忙着照镜子,你又不是女人,难道还要对镜贴花黄吗?”

宋玉章哑口无言,觉着宋齐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该被两个傻子哥哥折腾。

宋齐远等着柳传宗来对账,同时跟宋玉章抱怨,“二哥发疯了。”

“发疯,发什么疯?”

“聂青云要同他解除婚约。”

宋玉章来了兴趣,“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腻了,”宋齐远翘起一条腿,“我原想既然订婚了,总该是认真的,没想到二哥还是被甩了。”

宋玉章坐下,“怎么,聂青云也甩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