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小玉,真对不住,我是鬼迷了心窍,竟做出这种事。”

宋明昭坐在浴缸里,后知后觉地面露愧色。

他是个健美修长的男子,人赤条条地团坐在浴缸里也不显得羸弱,而是很有存在感亦很健康美好的身躯。

这样高大的男孩子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就很可怜巴巴了,宋玉章坐在浴缸边沿,背靠在墙上,手掌垂落在水中舀了一捧水泼了下宋明昭的脸,宋明昭不闪不避,水进了眼睛里,他眼睛有点疼,将这疼痛当作小小的惩罚。

宋玉章看他红了眼,便道:“哭了?”

宋明昭摇了摇头。

宋玉章笑了笑,抚了抚宋明昭的头顶,柔声道:“放心,四哥,不是什么大事。”

宋玉章这样温柔,宋明昭心里愈发难过,转身便伸出两条水淋淋的长胳膊将宋玉章抱住了。

宋玉章一言不发,宋明昭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剖白自己的心事。

“你这两天都不理我,我同你说话,你也敷衍,一直都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我以为你同别人玩累了,就没力气应付我,我心里难过才犯了错。”

宋玉章抚摸了他的后脑勺,“我知道,四哥,我没怪你。”

宋明昭人颤抖了一下,有些控制不住地想掉眼泪。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宋玉章给绑架操控了,宋玉章让他开心,他便开心得像做美梦,宋玉章让他不开心,他便心气郁结怎么都无法排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个弟弟给控制住了。

可宋明昭既没有摆脱的办法,亦没有摆脱的念头,只一味地想要陷下去,即便宋玉章是个火坑,他也是要闭着眼睛含笑跳下去了。

没办法,他的周围再没有比宋玉章同他更亲近的人了,难得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弟弟,对于宋明昭来说,当真是有了奇货可居般的重要性。

除了宋玉章,他什么都没有了。

兄弟二人友好地拥抱了一会儿,宋玉章低声道:“四哥,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宋明昭很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然而并不放手,像个无害的小水鬼,湿淋淋地往宋玉章怀里钻。

宋玉章知道他这两日算是受了委屈,也不说什么,只抚摸着他的头顶,他的手掌亦是有些湿,宋明昭在他怀里终于是感到了安全。

宋玉章不理他的时候,他的心里便全是不安,总觉得轻飘飘的,脚不着地。

宋明昭低着头看到了宋玉章赤着的脚。

这只脚同宋玉章的手一样,精致漂亮之余很富有男子的气息,骨骼修长分明,白皙的肌肤下脚背上筋络横纵,脚趾亦很修长,指甲修建得干净整齐,脚趾头圆润饱满,看上去真是十全十美。

宋明昭心想:他的弟弟这样美,又对他这样宽容,这样好,他真高兴。

兄弟俩正式和好了,宋明昭高兴,宋玉章也显出了笑模样,仿佛先前什么都没发生,两人又一块吃了夜宵,宋明昭高兴之余,便给宋玉章读诗。

他的发音很标准,也很动听,宋玉章在一旁听着,面上挂着宁静的笑容,难得的,也感觉到一些安全。

对于宋明昭,他完全不需要去考虑、提防,因为宋明昭是全心全意将他当作好兄弟的,他可以百分百地控制住宋明昭。

这一点,他很有把握。

第二天,宋玉章照常地去银行上班,到了银行却是没见着影子一样的柳传宗,当下便叫了人问。

过来的职员说他也不知道柳传宗去了哪。

宋玉章眉头微皱,念头稍动后便有了计较,拿了电话打去宋振桥所在的医院询问。

医院里的护士说她不知道柳传宗是谁,但是昨天晚上确实有人来探望过宋振桥,听了护士的形容之后,宋玉章确定那人应当就是柳传宗。

宋玉章心下明了,明白柳传宗昨夜在车上是看明白了他同沈成铎之间的故事,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柳传宗,这也好,省了他去宋振桥面前邀功的力气。

沈成铎是有心想走“正道”的。

宋玉章自己从前也是个惯走歪路的,他看得出沈成铎的心里同样也埋下了一颗想成为体面人的种子,他有抱负,能忍辱,亦有能成事的本钱,所需的只是一点点的推波助澜。

宋玉章乐意帮他这一把,将他这人抬到台面上来,同时也预备收取那么一些些的报酬。

宋明昭是个明火炮仗,也是不负他所望,引来了巡捕房的人大大地下了沈成铎的面子,叫沈成铎知道没有真正的体面身份终究也是一场空谈。

聂家呢又神秘非凡,正好做个无形的跳板,反正沈成铎也不可能去聂家摸虚实,只能从表面来判断他和聂家之间具有一些“特殊”的关系了。

计划果然是天衣无缝,且顺利无比,顺利到了宋玉章有些得意的地步。

看来即便是像海洲这样的地方,有钱人也还是运气占据了上风,没什么脑子。

宋玉章越想越得意,拿着钢笔在指尖旋转,只是一个不当心,笔帽便飞了出去,钢笔笔尖的墨水刷拉一下甩了他一身,好好的一件白衬衣立刻就变成了花衬衣,宋玉章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墨迹,同时再次自省自戒:人果然还是不能太得意忘形。

正在宋玉章擦拭衬衣上的污垢时,电话打来了,却是沈成铎依着吩咐谨慎地打了电话叫宋玉章派人来接他,说他已到了银行附近,请宋玉章出来详谈。

可惜柳传宗人不在,宋玉章想了想,干脆自己带齐了文件,对沈成铎道:“沈兄,咱们在银行左面那家香榭咖啡店碰面吧。”

“行,那我先进去等你。”

沈成铎昨夜被宋玉章顺带着保出来后,仍事后又花了钱去打点,问出了他被捕的名目:违反了海洲的经营法规。

沈成铎心中直想大骂,如今政府动荡,法规恨不能一日一出,这罪名显然是属于巧立名目,想扣在谁头上就扣在谁头上,沈成铎大怒之余,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聂家,他攀不上。

孟家,孟庭静他妈的喜欢扇人耳光。

宋家……哎,不管怎么说,宋玉章同他也算是友情,再说了,宋家同聂家隐隐也有联合的趋势,他何不趁此机会加入其中,分一杯羹呢?这般真正在海洲站稳了脚跟,日后也不会再愁生意“违反海洲的经营法规”了。

没办法,他也到了这个岁数,也该稍稍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也不能一直在海洲就只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

沈成铎没有单刀赴会,这是大事,涉及到不少钱,他带了两个信得过的账房,宋玉章很从容地将文件递给两位老账房,任由他们翻看。

沈成铎道:“他妈的X,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就想把那人给找出来,他妈的,见了鬼了,愣是没找出那人,他妈的,平常我花的那些钱全他妈的白花了,一到关键时刻就全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他妈的,等老子飞黄腾达之后,我看他们还敢不敢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