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绽放第77天

容穆走了一段, 回头看众人还停在原地。

商辞昼没动,除了容穆这个骑在皇帝头上作威作福的,没人敢动一下。

他疑惑道:“还不走?落下东西了吗?”

商辞昼眼眸微眯, 看了那乐师一样,乐师像是被吓得有些瑟缩,脚尖一转往后避了避。

容穆眼神微妙:“陛下难不成看上他了?”

商辞昼:“孤没有!”

容穆:“没有那你盯着人家干什么?”

商辞昼:“……”

他深吸了一口气建议道:“孤只是觉得,他长得不好看,亭枝不喜欢容貌不美的人, 不如就将他丢在这离宫苑自生自灭吧。”

容穆歪了歪头, 看那乐师恰到好处露出了一个清秀温和的侧脸。

长得好像也还行,而且这不是商辞昼的人吗?商辞昼为什么还要反过来问他喜不喜欢。

容穆谈不上喜不喜欢, 除了放在心底打上特殊关照标签的几个人, 其他人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个坑里的萝卜, 最大的区别也就是这个粗那个细, 众生平等罢了。

“他这手琵琶技艺着实不错, 多给一口粮食的问题,要跟便跟着吧。”

钟灵立刻俯身道:“多谢贵人体恤!”

商辞昼:“……”

他看了钟灵一眼,走上前与容穆并排, 还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 借着宽袍大袖勾住了容穆的手。

见容穆只是奇怪了一瞬没有反抗, 商辞昼便更加明目张胆, 背后的小侍眼睛只敢看着脚底的宫道, 半分都不敢朝前面二人看去。

容穆好笑道:“突然的这是怎么了?我还没和你计较别国送男宠乐妓给你的事, 你倒好, 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商辞昼抿紧唇瓣, 神情难得有些倔强。

容穆知道这人只在他面前好说话,搞不好背地里是要处置人, 他悄声道:“别为难人啦,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我信你不会背着我搞事,他瞧着也是个胆小安分的,才敢这么大胆的叫他来给咱们解闷呀。”

商辞昼这才眼神动了动,他看向容穆:“孤就是心中不快,觉得他有些古怪。”

容穆:“有什么古怪的,只要不是刺客,那便无事。”

商辞昼皱眉:“可是孤觉得他老是看你!”

容穆诧异:“看我一眼又不会爱上我,况且你才是皇帝,谁会放着皇帝不爱来喜欢一个别国的王子?又不是有毛病。”

商辞昼:“……”

对,就是这样的认知误区,曾经他眼盲心瞎把容穆当男宠的时候,就叫他给自己挡那些莺莺燕燕的桃花,直到现在,京都城中还流传着容穆的传说,容穆找回王族身份之后,这些人更加变本加厉,听说话本都已经更新了三个版了。

如今不只是世家贵女,连有些公子哥儿都特别爱听南代王子从小流亡大商的曲折故事,茶馆每逢容穆的场,必定都是场场爆满。

商辞昼深吸一口气,有种微妙的,自己作为皇帝没有后宫,但喜欢的人有一大批“后宫”的错觉。

而且这些“后宫”还都是从自己手里流出去的,一个弄不好,容穆还会回头来怀疑他是不是越轨了。

商辞昼从没有受过这么憋屈的事儿,一路上都有些沉默,还不能随便就把人给杀了,尤其是这人在容穆的面前已经过了一眼,留了个艺高人胆大的印象。

怜玉跟在两人的身后,是难得敢随便看主子的存在。

他只见商辞昼紧紧牵着主人的手,就知道这黑莲花心中也有些不对劲了,怜玉跟着商辞昼在战场上走了一遭,知道这皇帝在想杀人的都会摩挲手指,一路上背着他的主人,商辞昼的左手都快磨出火花来了,可见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心中沸腾的不爽。

怜玉往旁边看了一眼,瞧见那乐师亦步亦趋的跟着,手上抱着他极为珍贵的琵琶,衣着都是一副漠上异族的花纹模样,着实叫人有几分新奇。

怜玉小声道:“喂,你今年多大了?”

钟灵侧头回道:“草民二十有一了。”

二十一啊……比主人还要大两三岁。

怜玉好奇道:“看你这副模样,你该不会从小就是个弹琵琶的吧。”

钟灵眼睛明亮:“正是,草民穷尽一生都在寻找不一样的乐理,故国的乐声已经叫我不感兴趣,因此便主动随着贡品队伍来到了大商。”

怜玉倒吸一口,这人怎么好像还是一个琴痴!

钟灵又道:“我不是奴籍,本不用在此,后来想着一国最高的技艺当在天子身边,所以便冒险一试。”

怜玉:“……你喜欢乐理,不求着皇帝将你分配到宫乐司,为何跟着主人走?”

钟灵默了默才道:“本是这样想的,但风寒故国远,我正发呆间见贵人自门外小道而来,他衣摆翩跹尘埃不染,从伞下看了旧窗一眼,我难以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人人看我卑贱如草芥,唯独贵人眼中,我等首先是个‘人’,贵人气质高雅,叫人心中拜服。”

怜玉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个乐师,怎么好像的确有几个东西在身上——

主人却是不喜欢轻视别人,更不看重身份地位,只要有才有德,主人都会一视同仁。

钟灵声音低道:“我以前不知道是如何一个人能叫大商天子不爱红颜爱蓝颜,现下倒是有些明白了……贵人还会乐理,嗓音声色也极好听,我实在难以抗拒这样如同知音般的诱惑。”

怜玉:“……”

主人这到处散发的种族魅力。

“你……我反正要提醒你,主人虽好说话,但你也得时刻注意着一点,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小命都搭上去,我好几次都差点被杀了。”

钟灵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被杀了?

怜玉嘴巴朝皇帝努了努:“看见了没,这个皇帝除了主人能管,换谁来都会被他狠狠咬一口,名花有主,内有恶犬啊!”

钟灵:“……”

“多谢小兄弟提醒。”

怜玉说话间不小心碰到了钟灵的琵琶边缘,就见他动作很大的避让开,还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被碰到的地方。

这么宝贝啊……怜玉笑了一声,碰他琵琶一下,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钟灵像是听进去了怜玉的话,但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的看了容穆背影一眼。

玉骨油纸伞微斜,叫各国君王为之恐惧的大商天子亲手为他打着,玄色衣摆宽大,遮住了半面纯白,但那避寒的华丽羽衣却依旧闯入人的眼中,好像这冬日里即将落下的第一片雪,温柔又纯净。

钟灵的手指微痒,看见容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单替他谱曲的冲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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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射营离京,带走了容穆写给南代王的信,容穆说不准商辞昼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算冒着得罪王兄的危险,也要他留在大商京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