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此时美国FBI总部的某间审讯室内, 坐在中央审讯椅上的男人有一头黑色长发，眼睛闭着，神色很淡。
只有他放在两侧扶手上握紧的拳头昭示着他内心并不平静。
赤井秀一没想到, 有朝一日他会在FBI遭到这样的待遇。
他已经在这间昏暗狭小的审讯室里枯坐了两天了, 或许他该感谢曾经的同事们还没有绝情到把他关在黑屋里。
然而就是在这样狼狈的情景下, 赤井秀一想到FBI对他的指控，首先袭上心头的不是愤怒和委屈, 而是好笑。
是的，真的很好笑。
男人凉薄地扯了扯嘴角。
FBI居然会怀疑他的忠诚，居然觉得他已经向琴酒投诚……
仅仅因为赤井秀一卧底的这几年传回FBI的资料不够多，仅仅因为赤井秀一没有及时响应FBI抓捕琴酒的计划。
这让赤井秀一开始觉得，过去努力隐藏身份, 努力往上爬，抓住一切可能靠近组织高层的自己，像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他已经明白当初在游轮上, 茱蒂为什么会是那样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还有FBI为什么会擅作主张, 在尚未通知他的情况下就对游轮进行攻击……
归根结底, 从一开始, FBI就没打算把计划告诉他, 说不定他们还算计着把游轮打下来后, 亲自将赤井秀一抓回总部呢。
赤井秀一嘲弄地轻嗤。
在FBI的连番审问下, 他始终没有承认那些本就不属于他的罪名。
赤井秀一从来不是会让私人感情干涉自己的职责的人。
纵使他最初的确对琴酒抱有一些特殊的念头, 但这些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机会实践。
再说了, 就算他真的找到机会实践了, 也不会让这种事影响卧底任务。
在赤井秀一心里, 琴酒和组织从来就不在一个天平上。
或许他会在组织毁灭之日, 尝试保住琴酒的生命, 但他绝对不可能做出投诚组织的事。
这既是对他自己使命的不尊重，也是对琴酒这样强劲对手的轻视。
随着时间流逝，赤井秀一心里的不甘逐渐平淡了。
他更多的开始觉得遗憾。
以FBI的戒备心，他大概不会再有和琴酒公平对决的一天了吧。
真可惜啊……
男人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和琴酒的初见，想起俱乐部里远离奢靡欲望，独自端着枪站在一边的银发男人。
紧接着他又想起那人忍着伤不言不语地独自朝安全屋走去，一个人坐在紧闭的门前，闭着眼安静的模样。
还有昏暗的房间里，穿着浴衣躺在床上，收敛了浑身戾气，好看得勾人的他。
最后停留在脑海里的，是海上月光下，戴着半边面具的冷冽侧颜……
赤井秀一始终紧闭着眼，防止自己的思维被周边过于安静孤寂的环境吞没。
他百无聊赖地想FBI还会关他多少天，偶尔又会想，琴酒现在在做些什么。
“砰——！！！”
审讯室的铁门被猛地推开，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响动。
这一瞬间的巨响让赤井秀一呼吸一窒，心跳都要骤停一瞬。
他顿了顿，睁开眼，目光晦暗。
门口站着表情严肃的上级，标准的白人深邃的五官令他整个人气质锋锐，他声音冷厉：“赤井探员，我们收到来自东京的消息，或许你听到后，会愿意开口说些什么。”
赤井秀一笑了笑：“是吗。”
上级没在乎赤井秀一冷嘲的模样，自顾自道：“组织曾经暴露身份的卧底，代号苏格兰
，本来情报上显示已死亡，然而昨天，MI6在日本美国岛上发现苏格兰的行踪，现在已经将苏格兰控制在手，正在与日本公安和警视厅交接。”
赤井秀一眉头一跳。
居然……这么快？
应该不会是波本做的。
他不觉得以波本那样多疑和谨慎的性子，会这么快开始下手寻找苏格兰的踪迹。
大概是巧合吧，呵，波本可真幸运。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赤井秀一语气淡淡。
上级面不改色：“赤井探员，你难道不好奇苏格兰是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的？
还能是怎么活下来的！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心道：“除了琴酒可以救下苏格兰，还有谁可以，警视厅那群废物吗？”
可下一刻，上级的话却让他怔住了。
“是琴酒瞒着组织，私下里保住苏格兰，并且帮他掩藏身份，藏在东京某个安全屋里。”
上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赤井秀一的表情：“苏格兰告诉MI6，琴酒也是一名卧底！”
“同时，加上警视厅里几位警察的佐证，琴酒曾经借助组织的势力暗中解决了不少扰乱东京秩序的案件，这是一位隐藏多年、心性坚定的卧底。”
“……？”
赤井秀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合适，他都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了好吗？！
琴酒是卧底？
这是什么拙劣的谎言？！！
哪个卧底那么天才，从小就待在组织，还一步步成为组织的一把手，地位仅次于组织boss？！
他几乎想脱口而出——“你他妈不会真的信了那些人的鬼话吧？！”
但赤井秀一还是按捺住了，这不符合他的人设。
他从心里的荒唐中回过神，认真打量门口的上级的表情，然后不得不承认——特么的这白痴真的信了。
也是，能够相信赤井秀一投诚琴酒的人，怎么会不去相信苏格兰说琴酒是卧底呢。
等等，这些人难道不会认为苏格兰有问题吗？
赤井秀一不自觉问出声了。
然而上级只是冷冰冰道：“日本是一个长辈与晚辈间管教森严的国家，根据情报，苏格兰从小父母双亡，他的兄长是警察，他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也是警察，他在警校的心理测试全部都可以证明这是个完全忠于正义的年轻人，这种人向组织臣服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
赤井秀一无言以对。
他不再尝试和上级争辩，或许上级如此相信的原因也有日本公安和警视厅，以及MI6三方的证明吧。
再加上琴酒的相关情报少得可怜……没法强求这些人知道琴酒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琴酒……不可能是卧底这种职业的。”赤井秀一冷冷地想，“他那样的人，从来不屑于做表里不一的事，怎么可能是我这样见不得光的老鼠啊。”
男人冷嘲般地勾了下唇，看向上级，语气随意：“所以呢，先生，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不是投诚琴酒了吗？”
“总部决定保留对你的质疑，暂时揭过不谈。”
上级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淡淡道：“琴酒给了苏格兰的兄长一份情报，同时要求苏格兰协助我们一起开启针对组织的致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