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陈奎领命去了, 清心殿内安静得可怕,王二叔心思百转,一时间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老太太明明说太后保证过, 王晏之就是皇帝的种。多年前老太太也曾见过沈香雅和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拉拉扯扯,再加之皇帝对晏之那么好。

他大哥那玩意确实不能用了。

那晏之的血为何能和大哥的相融, 太后好似一点也不惊讶,倒是皇帝很是惊讶。

王二叔有些懵,更别提老太太了。

他们二人都看着太后,太后压根不接他们的眼神,只瞧着皇帝。皇帝目光却落在沈湘雅身上,意味不明又充满探究, 见沈湘雅不搭理自己, 干脆开始比对王晏之和承恩侯的容貌, 没找到一丝相似之处才稍稍松口气。

王晏之恰到好的表现出震惊脸。

清心殿内一众人心思各异。

两刻钟后,去如意跟着她娘疾步迈入清心殿。先朝皇帝和太后行了礼,周梦洁才问:“不知皇上寻臣妇来有何要事?”她身后的薛如意目光落在王晏之身上。

从前总是看着她的人, 这会儿倒是余光都没往她这瞧。

嘉佑帝语气有些急:“薛夫人快快免礼,快查验一下承恩侯的血和王世子的为何相融?”

周梦洁走到那碗边上, 背对着嘉佑帝假意去看那水, 实际却在用眼神询问沈湘雅要怎么回答。

王晏之究竟该不该是侯爷的种?

给个确切的回答她好相对应做手脚。

沈湘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朝嘉佑帝道:“皇上, 都说了晏之就是臣妇和侯爷的孩子, 绝对错不了。”

嘉佑帝抿唇不看她,而是继续问周梦洁:“如何?”

周梦洁用手沾了点水尝了尝味道, 然后回头恭敬答道:“皇上, 这水被人做过手脚, 里头有明矾, 任何不同人的血都能相融。”

天启朝并未听过明矾这一说法。

嘉佑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惑问:“何为明矾?”

周梦洁解释一遍后,又自己扎破手指把血滴入碗内,她的血果然也迅速和那两滴血融合在一起。

“皇上您瞧,就算是陈公公的血也是可以和任何人的血相融的。”

老太太惊呼:“老生就说这水有问题,皇上啊,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嘉佑帝定定盯着太后,肃声道:“母后,这水可是柳嬷嬷准备的?”

柳嬷嬷连忙跪下磕头否认:“皇上,老奴冤枉,那碗是清心殿宫婢备下的。”

陆太后镇定道:“皇帝,殿中这么多人,陈公公和那个小太监也碰过碗,也说不定是针的问题。”

陈公公和小太监也慌忙跪下:“皇上明鉴,奴才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并无越矩。”

大殿中人人自危,嘉佑帝沉着脸冷喝:“那就再验一次。”他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上一下的。

“陈奎,你去准备水。”

陈奎应是,很快,一碗新的水重新被端上来,放在桌上谁也没动。

那碗里的水在桌上左摇右晃,晃得人心惶惶。

嘉佑帝道:“扶承恩侯过去。”

沈湘雅扶着承恩侯过去滴了一滴血,嘉佑帝又看向王晏之,态度早就没了方才的和缓:“晏之,你也去。”

王晏之半晌没动静,嘉佑帝拧眉,陆太后不耐烦催促:“王世子,该你了。”

王晏之似是没听到他们的话,忽而抬眸定定的盯着薛如意。

薛如意突然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手指尖,伸到陈公公眼皮子底下,道:“你扎吧。”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像伸出来的是自己的手一般。

王晏之瞳孔微缩,其余的指尖蜷缩在一

起,扣住掌心,静静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

鲜红的血珠子从指腹滴入,慢慢沉入水面,薛如意屏住呼吸看着那碗。太后伸长脖颈抓住椅背的手有些用力,嘉佑帝直接站了起来,目光一错不错盯着那碗。

两滴血在碗底一点一点融合,最后彻底混在一起。

砰咚!

御案上的镇纸猛地砸在地上,吓了想惊呼出声的王二叔和老太太一跳。俩人抿着唇,惊惧又愤懑,呐呐不敢言,目光在那碗和陆太后身上游离。

怎么会这样。

明明说好不是王家的种!

上首的太后抓住椅背的手松开,眉目也跟着舒展,漫不经心温声道:“看来晏之确实是侯府的种。”她随即又看向老太太,声音不自觉带了些许严厉和教导:“老姐姐,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总折腾这些。纵使你再不喜欢晏之,也不能拿血脉开玩笑。”

老太太闹不懂现下是什么情况,支吾道:“可是,可是大夫说……”

王二叔虽有不甘,但立刻接太后的话气愤道:“定然是那大夫学艺不精,才闹出这场乌龙,叨扰皇上和太后,臣下罪该万死。”

沈香雅冷笑:“最该万死就够了吗,你们得给我磕头道歉。”

王二叔和老太太被梗得说不出话,陆太后蹙眉道:“沈氏,你够了,他们一个是你婆母,一个是你小叔子,你一个妇人如何当得起他们磕头?”

一直没说话的王晏之看向嘉佑帝,眼里是动摇是询问。

那眼神像针一样扎着嘉佑帝,他吼道:“够了!”

晏之不可能不是儿子,这是嘉佑帝确信二十几年的事。当年阿雅和承恩侯定下婚约,他就命人下过毒,承恩侯那玩意都不能用了,不可能还能生孩子。

对,晏之一定是他的种。

为了晏之甚至舍了太子,舍了老三……晏之不可能不是他的儿子。

嘉佑帝处在爆发边缘,无法接受眼前的结果,整个人都有些疯魔。

太后眸子压着,喊了声皇上。

嘉佑帝突然冲下来,夺过陈公公手里的金针,往自己指尖刺。

陈公公惊呼:“皇上,您万斤之躯,万万使不得啊!”

太后稳坐在上首冷眼瞧着,王二叔和老太太都吓傻了。

薛如意朝王晏之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把袖子里的免死金牌塞到他手上。

王晏之惊讶,随即目光柔和下来。

嘉佑帝指尖的血滴入碗中,那血始终待在一处,无法和王晏之、承恩侯的血相融。

这么多年的信仰顷刻崩塌,方才他同晏之说的话都好像个笑话。

他不信,朝陈公公道:“再去备水。”

陈公公立刻又取了杯水来,嘉佑帝疯了一般扯过王晏之的手扎了下去,然后又取了自己的血滴下去。

他已经顾不得周遭奇怪的目光,一心只盯着那碗水。

两滴血楚河汉界,就是不相融。

嘉佑帝彻底懵了,喃喃道:“不可能,先前验过的?”

“陈奎,再去取水,再去取水!”

他反反复复扎自己手扎王晏之手,王晏之手上的针孔都不能看了。

太后看不过眼,喝道:“皇帝,够了,王世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同他怎么验都不会相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