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前世:分化

我,依旧是我,孟知忆,但现在是二十四岁的孟知忆。

他,也依旧是他,何释,不过是十五岁的何释。

我是一个中庸,而他,还没有分化。

在我们这里,分化并不讲究什么年龄,也不是没有婴儿刚出世就分化的先例。

但是,在我的周边,就是最晚分化的小孩儿,也在十四岁确定了第二性别。

人家十五六岁的都能先订上亲了,何释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啥呢。

由于我干得行当比较特殊,现如今我仍未能娶上妻,所以我特别为何释着急,他不分化,我哪知道给他说亲是找乾元还是坤泽啊!

找个乾元,万一他也分化成了乾元,那怎么办,总不能兄弟对练拼刺刀吧,这不合礼法。

若找个坤泽,他再分化成坤泽,又要怎么办,姐妹磨批天打雷劈吗!

一般小孩,就是再晚分化,也能大致看出些第二性别的苗头,而我们家何释,却是一点猜不透。

其实我认为他是坤泽。

他的脸随了他亲娘,漂亮得顶了天,散下头发来不输给任何一个坤泽,又爱撒娇讨宠,怎么不是坤泽?

可周围人都不这么认为。

伙计们都说,他才十五岁就长得那么高,只差了我半个头,看这身量,以后绝对是个乾元。

为此,我们还以五十两银子为赌注,来了一场赌局。

希望何释争点气,别辜负他的漂亮脸蛋。最重要的,别让我赌输了那五十两银子啊——

再说了,他再不分化,棘手的就不仅仅是亲事了,他以后的去向也没法定下。

起初我叫他学武,是怕他受欺负,怕他被他阿爹打,可他天赋异禀,仅五年就把先生那套学了个炉火纯青。

先生说,若这孩子能分化成乾元,日后必然大有作为。但若分化成坤泽,此生造诣也就到头了。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他可能不能在功夫上再有造诣了。

“知忆,你又在愁我的亲事?”何释问我,他正在给我收拾屋子,叠衣裳。

算是吧,我点点头。

他放下手里正叠的衣裳,胡乱攒成一团扔到我榻上,接着往我身边一坐,却不拿正眼看我。

嗯,这是又生气了,过会儿没准还得扮哭,只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我早就摸透了他的把戏,随意道:“人家林家的小儿子都说上亲了,你不急?”

他不置可否,身子向我偏过来一些,“我可学我父亲劈柴生火,也可学我母亲烧饭做杂工,你怎的就是要把我赶出九月楼?”

也不知道教书先生怎么教他的,我只是要给他说亲,天大的喜事,到他嘴里便生硬得像是要跟他分家。

我懒得同他争辩,也不会舍得他去劈柴烧饭。

唉,反正这事也急不得,他不分化,我在脑子里把这事过千百遍也无甚用处,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我:“我不提了行了吧,你快去把衣裳给我叠好了,那样压出褶印我还怎么穿。”

说起叠衣裳,我更笃定他会分化成坤泽了,这么贤惠,除了高了点,谁娶了去都是天大的福分。

我这边在心里夸他,他那边可能是在心里骂我,因为我看他眼神恶狠狠的,不知道他又自己在心里怎么掰扯我的话呢。

我都习惯了,没问:“去啊,那件我明天还想穿呢。”

他屁股抬起来,给自己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我,又重重坐下,“穿那么规整干什么?明日又是那个姓杨的找你喝酒?还是跟谁约了出游?”

我哭笑不得,当下觉得谁娶了他未必是享福分,对我这兄长都管东管西,日后结了亲,他丈夫必得遭殃。

嗯,这点记下来,找媒婆说亲的时候必须好好瞒住。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发顶,“好啦,我就是换身衣裳罢了,不为了谁,仔细练你的武去吧,醋坛子都没你味儿重。”

他坐在木椅上,往前挪了挪,环住我的腰,脸颊也贴在我身上,“知忆,我不要同谁结亲,我就在九月楼陪着你。”

这什么屁话!没出息。

我气不打一出来,“陪着我干什么,一起光棍么,以后也让人家笑话你是光棍儿?”

他抬起头来,下巴硌在我的前胸,“我陪着你,你就不是光棍了。”

我捋着他蹭乱的头发,“怎么不是,你就是陪我一辈子,我娶不到妻,不还是光棍儿一个?以后说出去,九月楼的招牌不是哪个姑娘最好看,是出了两个大光棍儿!难听不难听。”

他嘴唇开合,想再说点什么,却说不下去似的,将脸埋我胸前,嘟嘟囔囔的,“我不娶妻。”

不娶妻?

哦,那就是想做妻咯?那看来他本心里也是想分化成一个坤泽的,不愧是我弟弟,心有灵犀。

“行!”我爽快答应,“那孟哥先顾着把和你年龄相当的乾元看一看,你一分化,咱就去找媒人。”

他的头又猛地抬起来,下巴磕得我胸口都钝痛,他紧皱着眉头,仿佛他成了教书先生,我则是学了五年只会写一二的傻子。

我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大抵是害羞了吧,没细问,只是继续支使他去叠好衣裳。

许是我每天都为何释担忧他的终身大事,老天总算开眼,当天夜里,我听见楼里伙计们人语嘈杂,刚想下楼看,一个伙计就大力地敲我房门。

敲门声太急,我未着鞋袜就匆匆跑去开门。

伙计慌乱地摆着手,脸都憋红了,“掌柜的!小何他分化了!他在后院练武——”

我根本没来的及听完,也没想起来套个鞋袜,推开伙计就往外冲。伙计跟在我身后头,边跑边跟我说详细的。

何释每日都要练武到深夜,这我是知道的,听伙计的意思,今晚何释状态不好,先生也没想到分化这一茬,反而罚了何释基本功。

何释向来听话,便也没监督着,只说到了时辰就自己回去睡觉,莫要耽误明早练功。

伙计检查后院门窗的时候,才发现何释已经神志不清,额角颈侧都是暴起的青筋,嘴里是痛苦的呻吟。

他爹怕他分化成乾元,状态不好伤了人,竟直接把何释关进柴房里去了。

这个挨千刀的,敢把我的何释关柴房,看是我最近没扣他工钱,又皮痒痒了!

我冲到后院去,柴房门口围了层层的伙计,我顾不上别的,把他们全都掀开,“钥匙呢!”

我冲着何释他爹,“谁给你的胆子关人!分化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让他在柴房?赶紧给我开开!”

他爹摇头,“他身强力壮,脾气又硬,定是个乾元,他那么大个子,到时候状态不稳,我们按不住啊...”

这是什么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何释那么乖巧可爱,怎么看都该是个坤泽,高一点就身强体壮了?爱闹小别扭就脾气硬了?我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