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

邱少扬穿梭在各个案法现场的时候, 明堂应该还只是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小屁孩。

这到不是吹的，邱少扬的家就在凤凰区，而他读书的学校凤凰一中就在麒麟大道尽头, 坐公交车也就几站的距离。中午放学两个小时，从学校回家不堵车要半个小时，来回就要一个小时，但每每到了中午高峰期回家就特别的不方便，一个小时都未必能回到家, 因此邱少扬中午就来警局找邱晟麟蹭饭，顺便还能在邱晟麟的宿舍里小憩一会儿。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时间长了邱晟麟也就默许了他的做法, 警局上下对于这位天天跑到警局蹭饭的小少爷也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们使用的很多先进设备都是邱家捐赠的，别说是中午蹭他们警局一顿饭, 就是天天住在局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何况这位小少爷脾性非常好，经常给他们加餐送温暖。

第一次协助警方破案是邱少扬十四岁, 那是一起绑架案，被害人家属报警声称自己的小孩失踪了，警方调查沿途监控后锁定了绑匪所用的车辆, 确认了绑架小孩的人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沿途追踪找到了车却没找到失踪的孩子, 也迟迟没有人联系家属。恰巧那天邱少扬去给他们送吃地遇上，大家都在忙没有注意到他,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时候, 邱少扬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惊讶的话, “这不是绑架, 是谋杀。”

隔天他们便在距离绑匪汽车不到一公里的池塘里发现了始终小孩的尸体，通过调查最终确认是一起有预谋地谋杀。

后来遇到疑难案件，邱晟麟都会找邱少扬提供参考意见或者是破案思路，所以上高中的时候邱少扬就已经是市局重案小组的编外人员。

明堂打出电话后才响了一声电话便接通了。

“出结果了？”邱少扬无力地问。

明堂抿着嘴，还不知道怎么说，他沉默了，邱少扬也没有再出声。

两人无声地沉默着，半分钟后，是邱少扬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了，谢谢。”

“节哀。”明堂无力地说出这两个字。

邱少扬挂断了电话。

这一点希望本身就很渺茫，邱少扬心中有数。但他没预料到，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心还是会痛。

明堂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能做的，就是趁早地还原真相，找到凶手并且将凶手绳之以法。

和邱子玉的死一样，李劲威的死几乎是爆炸一般的，在网上掀起了狂风暴雨，他们春城公安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大家都在猜测李劲威为什么会死，网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网警们删都删不过来。

在春城的许多艺术家或者是美院的学生自发地组织起来到李劲威的展厅外面献花吊唁。

为了保证现场群众的安全，附近的警力都增加了不少。

明堂毫无疑问地又被局长拉进了办公室施加压力。

作为春城刑侦的第一把刀，一把尖刀，他们不仅破案要快，还要漂亮，不然会丢春城警方的脸。

凌晨，警局外面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这是邱少扬的车，他在警局外面，睡不着开着车出来走走，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这里，然后就不想离开了。

望着重案大队所在的楼层，整层楼的灯都是亮着的，他们还在加班。

邱少扬在车里坐了一个多小时，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店，买了很多吃的送过去给他们。

邱少扬并没有进警局，而是把东西放到了警卫室，让警卫给重案大队的送过去。

陆长风起身原本是要去泡咖啡的，看到安叔提着很多东西送过来，“安叔给我们送温暖啊。”

安叔将东西放到他们的办公桌上，“不是我买的，我只是跑个腿儿。”

“那是谁送的？”陆长风问。

安叔有些不确定地说：“邱少扬，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闻言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安叔，安叔被他们看得一愣。

明堂快步地起身走到窗户边，就见正对着他们警局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距离太远看不清车型，但他知道那就是邱少扬。

明堂摸出手机拨出邱少扬的电话便径直地往外走。

陆长风连忙追出办公室，“你去哪里？”

明堂道：“有点事儿，晚点回来。”

在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邱少扬疲惫的声音，“喂。”

“谢谢你给我们送的东西。”

邱少扬一直在主食着对面的楼里，明堂走到窗边的时候他就看见了，“你们加班辛苦了，我不过是送了一点东西。”

明堂快步地下楼，“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准备回去了。”邱少扬发动车子。

“我已经到一楼了。”

邱少扬看过去，就看见一个高个子朝这边移动，从身形看，确实是明堂。

邱少扬又将车熄了火，摇下车窗，等人到了跟前，他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我们聊聊？”明堂诚挚的眼神看着邱少扬。

邱少扬点点头，“上车吧。”

明堂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

车里的空间并不算大，明堂的身高和体型都算得上是健硕，当他坐进了副驾驶，车里的空间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变得很拥挤。

“李劲威的事情，我很抱歉。”明堂道。

邱少扬，“你抱歉什么，杀他的人不是你，分尸的人也不是你，死的是他也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好抱歉的。”

明堂抿了抿嘴，原本下来是想好好地安慰邱少扬一番，如今又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安慰别人他可以，但邱少扬不一样，邱少扬经历了太多伤痛，身边去世了太多人。

“我也没有很悲伤，但也不是完全的不悲伤，我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就是很想做点什么，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什么都做不了。”邱少扬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倾诉，更像是自言自语，“所以我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就变相的当做是我为他做什么吧。”

“我连面对他的尸体都做不到，我很想去看看他，真的。”邱少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痛苦地说，“但我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我不敢去看，我看不了，我害怕。”

明堂抬手在邱少扬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们会查明真相，找到凶手的。”

邱少扬靠回座椅上，闭上眼睛，路灯照进车里，暖黄色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邱少扬缓缓地睁开眼，“老天还要从我的身边带走多少人呢？”

明堂的脑海里又想起了潘美云骂邱少扬克死全家的声音，“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别往自己的身上揽责任。”

“我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住。”邱少扬痛苦地捂住脸，“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只要一闭上眼，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我身边死去的每一个亲人的脸，一直在我的脑子里徘徊，我真的控制不住······我感觉我就快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