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中岛敦知道自己不在现实世界。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如同幻象, 没有切实形体，不能被其他人所知所见所触，因此——他眼前的那个饿得快要死的另一个自己, 也一定也是幻象吧！
鹤见川的河床上，狗啃刘海的少年衣衫褴褛, 跪在地上苟延残喘, 跟现在的中岛敦拥有同样一张衰脸。
“这是谁在恶作剧吗！？”中岛敦看着“自己”表情凶恶，寻找下手目标, 脚趾都羞耻地蜷缩起来,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这是我的记忆对吧！别随便翻人的记忆啊！”
[kp：暗投 ？？]
四周毫无回应, 中岛敦也没法离开自己太远，只能老老实实看着事情按照他的记忆发展。
饿着肚子的少年遇到了河中漂浮的杂物。
“是是，接下来是救了硫克先生跟太宰先生对吧, 我知道的。”中岛敦叹气，话里话外都带有种看录像带结果看到的却是已经看过了的重复带子的疲惫感，尤其是主演者是自己, 兼顾了极高的羞耻感。
但漂浮物却出现了差别——
中岛敦揉了揉眼睛：“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
浑身湿透了的绷带男子仰面躺在河床上，绷带跟头发都湿漉漉的——没有被绑着一起“殉情”的硫克。
沙色风衣, 深色内衬, 浅色裤子，与中岛敦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太宰治诈尸一样睁开眼坐起来。
“你要被河水冲走了, 不要紧吗？”救人的少年试探着问。
“……获救了吗？”太宰治迟钝地喃喃，接着表情变得失望沮丧起来，“嘁。”
“嘁？”少年狐疑地看着他，心想, 这家伙刚才说“嘁”？
“就是你吗，妨碍我入水的罪魁祸首？”太宰治站起来。
“我只是想要救你而……”少年辩解说到一半, 突然反应过来，“诶，入水？”
“没听说过吗？入水，也就是自杀。”
“自自杀！？”
——不对！
——现实不是这样发展的！
“太宰先生不是自杀才在河里，只是因为跟硫克先生一起逃生才不得不在河面上漂流！”中岛敦猛地摇头，“这是假的！！！”
[kp：中岛敦 灵感？？ 1D100=？？]
“对了，没有硫克先生！这就是这个场景是假的最大证据！”中岛敦抑制住内心的不安，说服自己不要相信眼前可疑的东西。
但眼前的一切不会为中岛敦的个人意志所变动，如同已经上演过千百次的戏剧，演员跟场景变换都自然流畅，无可撼动。
中岛敦亲眼看着另一个自己在太宰治的“帮助”下摆脱了快要饿死的情况，吃饱了肚子，解决了虎的谜题，得到了工作与住所，有了可以接纳自己的容身之处——武装侦探社。
其中那位中岛敦没能与之见面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登场，让他意识到一件他早该意识到的事实——啊，这个，根本不是他的记忆。
是另一个“中岛敦”的。
另一个没有硫克先生，没有调查员的世界，而且也没有无差别杀人事件，没有未来基金……
[kp：暗投 ？？]
有一个既像是人声又像是野兽吼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觉得哪个好？”
中岛敦看看另一个自己，在华丽的轮船上，与引导自己的尊敬的人即兴干杯。
有同伴，有朋友，有师长，存款不多但正在储备中……
再看看他自己，身无分文卖身给一个没有血没有泪的魔鬼，不仅没有基本的人身自由，还被迫卷入极度危险的事件当中，没有朋友，没有同伴，没有钱，只有一点都不客气地奴役他的调查员们！
——“……这么辛苦的生活你想改变的话也可以，记忆也能处理，那些人会不留痕迹地消失。”
——“只要你想，就能做到。”
对中岛敦而言，那是非常有魅力的选择，而且，很不可思议，这个来源不明的声音相当地令人感到亲切——比硫克先生要令人安心、信赖一百倍以上！
但是……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好。”中岛敦回答道。
——“……”
——“你本可以得到更多，现在拨乱反正还来得及。”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中岛敦摇头，“但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院长还活着，他们之间还有约定没有完成，跟侦探社的关系虽然不亲密但很友好，同时又没跟黑手党交恶，连组合的人都有在好好相处，这种左右逢源的状况——虽然对另一个“中岛敦”拥有的深刻羁绊很羡慕，但中岛敦觉得自己也很幸运。
虽然遇到的是硫克那种人，但结果是好的。
中岛敦说服自己到一半，脑海里太宰治跟硫克的形象并肩而立，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之间的相似度。
仔细想想，太宰先生跟硫克先生不就是同一种人嘛，另一个的“中岛敦”不也是一直在被欺负吗？！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区别吗？！
——“……正如你想到的一样。”
中岛敦：结果没多大的变化啊！！！
[kp：暗投 ？？]
——“到时间了，你该走了。”
中岛敦感到脸上一痛，脑袋中多余的记忆被清除了部分。
在自己的幻象消失前，中岛敦赶紧询问：“等等，你是谁？我认识你的吧！我一定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
——“……”
[kp：暗投 ？？]
中岛敦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唯有脸上的痛感愈加真实且剧烈！好像真的有人在打他的脸一样——等等，真实……真实？
真、真、真真真实！！！
中岛敦猛地睁开眼睛，脸颊两侧传来火辣辣地刺痛感！
“啪啪啪啪！”
疾风骤雨一样的连环巴掌将满脸懵逼的中岛敦彻底清醒过来。
“什什什什么情况！”中岛敦捂住自己的脸，条件反射性地一脚把人踹出十米开外，“为什么突然连续掌掴我！！！”
“硫克先生！”
被踹出十米开外，整个嵌入墙里的硫克，生无可恋地吐血：“……你的起床气真是出人意料地大啊，敦小哥。”
[kp：造成伤害 2D6-3（护甲值）=4]
[kp：硫克 剩余hp=2/11]
被自己人削减血量到这种程度——
[kp：恶有恶报，天罚吧，这就是天罚。]
[硫克：不对！这大概是运气守恒，之前对付菲兹杰拉德把运气用光了吗……]
中岛敦恢复得快，赶紧把人从墙壁里扣出来：“你都在干什么啊硫克先生！虽然用力过度是我的错……但突然打人是硫克先生的责任吧！”
“够了，别说了，快去把其他人喊起来，去帮菲兹杰拉德旦那的忙啊。”硫克一脸命不久矣的样子。
中岛敦这才慌张地注意到周围的吵闹嘈杂，枪声与炸响声不绝于耳，唯独没有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