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曜回归第三十七日

胥朝起醒来时天还没亮, 他趴在绵软的毯子上从被窝里爬出来,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

他双眼惺忪,望着帐篷有些迷惘, 明明昨日他是在火堆旁睡着。

淡淡的檀木香未消去,胥朝起闻着味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身旁有一盏温热的清茶。

他弯了弯眼,翻过身躺在枕头上, 双眼微眯, 很是舒适愉悦。

虞承洲是被冻醒的,他一觉醒来旁边的柴火早就灭了。他打了个冷颤,叹息看了一眼胥朝起的帐篷, 又慢慢挪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天亮后, 胥朝起说自己要寻故人,虞承洲点头, 言自己也要寻财宝, 二人就此分开,相约傍晚再聚。

洞窟的石壁上滴着冥水, 胥朝起下去后, 纸鱼们已经收集了不少沙,它们还挖出了些财宝给胥朝起攒着。

二胡君扫了胥朝起, 叮嘱道:“莫要下冥水了, 我一人来便是。”

他弯着腰, 衣襟早已浸湿了。许是在冥水中泡了许久, 他脚底浮动, 险些要倒下去。

胥朝起见状连忙跳入水中, 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入他的腿骨, 胥朝起闭上双眼, 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他喘息着走上前扶住二胡君,二胡君抚上额头晃了晃,也不再逞强,撑着胥朝起的手臂随对方一起到岸上。

二胡君缓了半晌眼终于不花了。

水中的老乌龟“啧啧”了声:“即便是渡劫尊者也不能在水中多泡,你小子倒好,每过几百年就来我水中泡上几日,你真当自己十恶不赦,赶着来冥水里受罚?”

胥朝起取出把扇子为二胡君扇风,又递给了老乌龟一把糖,老乌龟咬得嘎嘣作响。

两人坐了许久,外面的太阳越来越耀眼了,日光照入了水潭里,二胡君气息渐渐平缓,他看着水中倒影,忽然问道:“这应当是百年大比的秘境,你明日走?”

胥朝起眼中划过诧异,二胡君却低眉笑了:“我还是能分清秘境与现实,按理说此地不该成为秘境,怕是我又被用来当一把刀来刺激那位。”

胥朝起早就知道秘境有问题,却没想到秘境竟是被人换了!

二胡君站起身用法术将衣尾的冥水逼出,他拽着胥朝起的衣袖道:“我们一起寻沙的这几日,我知你聪慧,想必你早就猜出此秘境无解。以你之能,若是一心寻宝,稳是魁首,可你却陪我来捡这不知道该捡到何时的沙。

你既已真心待我,我也不会负你,随我走吧,我在荒沙上走了千百遍,早就知道珍宝在何处。”

二胡君欲牵胥朝起离开,胥朝起望着二胡君白皙的侧脸,他眼底有光芒在流动,似乎在想什么。

二胡君直接用法术带着胥朝起飞起,将荒沙上的宝物搜罗了一遍。

沙海上一阵又一阵的风刮起,无数珍宝凭空而起飞入空中。

而在地上正寻宝的弟子见到这一幕,不由望向云端,也见到了二胡君与胥朝起。

“那、那也是与我们一同秘境大比的弟子!”

“旁边那位背着二胡的人竟能腾云驾雾……”

“那位我见过,他之前还在我身旁捡过沙!”

“等等,他将所有宝物都送给了那弟子!”

“什么?!”“这么多宝物?”“我找了六日,连这堆宝物的零头都没找到!”

“为何二胡仙人要将宝物送与他,不送与我?!”

正在寻宝的虞承洲也见到了这一幕,他直起身子站起,也看到了二胡君身旁的胥朝起。

他摸着自己的储物袋,紧紧抿住双唇,心渐渐坠下,浑身绷紧片刻,忽然一种无力感涌上。

他静静看着胥朝起明媚的笑容,心中清楚为何二胡君要对胥朝起这么好。

因为进入秘境这么多弟子,唯有胥朝起一人会默默放下所有帮二胡君捡沙。

虞承洲吐出口气,他眼里多了迷茫,为何他当初不帮二胡君捡沙?

是他冷漠吗?不,是他算得很清,他知道自己即便帮二胡君捡沙,二胡君也不会给自己宝物。

那为何胥朝起捡了就有宝物?

胥朝起将宝物收好坐在了硬石上,他有些好奇:“难道每一位帮您捡沙的人,您都会送他们宝物?”

二胡君摇了摇头,他看向胥朝起的手掌,清寂道:“唯有你捡沙不戴手衣。寻常人怕冷,冻一两次后就知道戴手衣了。”

胥朝起怔了怔,道:“我怕他冷。”

二胡君道:“我亦是。”

二人沉默下来,胥朝起望向远方明月。过了不久,身后传来脚步声,胥朝起看去,原来是虞承洲回来了。

虞承洲是一人回来,他已经攒够了宝物,同伴却不够,于是同伴打算熬夜去捡。

虞承洲带回来些烤肉给胥朝起分了,他不由向二胡君瞥去,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夜晚愈发孤寂,胥朝起却蹲到了二胡君面前仰视对方,他声中含笑:“我明日就要走了,你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也该回报你些什么。”

二胡君摇了摇头,正欲拒绝,胥朝起却压住对方的手,笃定道:“你会喜欢。”

二胡君顿了顿,最终颔首。

胥朝起让对方将装沙的盒子拿出来,二胡君因为信任胥朝起也是毫不犹豫取出。

胥朝起取出了一张赤红的符纸往上面滴了一滴血,手指蘸着血描绘着纹路。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郁,就虞承洲也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凝重。

符纸发出红光,空中似乎有什么在嘶吼着,胥朝起将符纸贴在了盒子上。

霎时间电闪雷鸣,风云突变,大风掀起沙尘在空中卷起,红光越来越亮,照在了二胡君脸上。

二胡君的头发被吹起,风沙中传出了一道悦耳的嗓音:“阿让,近日可作出了什么好曲?”

盒子没有抱稳险些掉在了地上,二胡君怔住了,沙中似乎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身穿战甲躺在石头上,用手撑着脸对望着二胡君。

“阿让……”对方笑了:“你这是怎么了?我打了一天一夜的仗可累了,就盼着你的曲呢!”

二胡君低头连忙取出二胡,他慌忙调弦,眼眶却红了。

悠长的乐声流出,婉转悠扬,如月光般洒在沙砾上。

那着战甲之人却坐了起来,慌忙看向二胡君:“你这是怎么了?你别难过呀。”

他看着二胡君冻僵的手一下子就急了:“你可不要用你的手去碰沙,那玩意儿可冷了,你的手是拉弦的!”

二胡君低低地笑了,曲声不断,曲中意从苍凉到平和,最后竟有一丝久违的喜悦。

着战甲人渐渐放下了心,他好奇道:“阿让,这曲叫什么名字?”

二胡君笑道:“遇故人。”

着战甲人若有所思,但表面却装作散漫,二胡君拉着曲,他与二胡君说笑。

洞窟里的老乌龟听到动静,仰着脖子,顺着月光爬了出来走到胥朝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