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3页)

可笑他看不清靖王玉石俱焚的心狠毒辣程度。

这么一句话已然暴露太子等人和靖王的勾当,康王极为失望,但面色淡然:“太子慎言。”

太子浑身一震,连忙问:“十叔,父皇知不知道孤和八叔——”

“臣不知道!和靖王勾结的人只有司马骄,太子莫糊涂。”

太子嘴唇嚅动两下,深深地望着康王:“孤谢过十叔。”

康王没回话,转身就走。

郑楚之走下台阶时没留神,直接摔倒在地,磕得满头是血。

旁人惊呼,却无人敢将他扶起,郑楚之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想跟同僚说话。同僚吓得连连摆手自证清白,道他和靖王、司马骄以及东宫都无干系。郑楚之愣住,发不出声来,摇摇晃晃地走在宫道上,满脑子都是天塌下来的绝望。

元狩帝震怒,这次的阵仗肉眼可见比上次江南科考还更严重,怕不是血雨腥风能形容。

上回主持大狱的人是老臣赵伯雍,摸清元狩帝的心思,只伐除他们郑国公府部分门党,但还留下一些给他们对抗太子门党的资本,实际没有搞出天怒人怨的冤案。

反观当下,元狩帝怒得句句重话,‘从重从严’、‘谋朝篡位’和‘乱臣贼子’等帽子一扣下来便是不死不休。

这事看来,算太子门党倒霉,郑国公府获利,焉知事了后,东宫不会将矛头对准他们郑国公府?

千方百计试图遮掩的淮南屯兵被陛下知道,靖王浮出水面,困局彻底摆上明面,他该怎么处理?

***

牢狱里的司马骄知道计划败露,心理防线溃败,又遭毫不留情的严刑拷打,胡乱指出曾送过礼、或送礼给他而有书信往来的朝官,列出一长串的名单。

郑楚之不得不带禁军包围名单上的朝官的人,元狩帝还亲派两名侍卫押着他过府抄家,其中一名侍卫是赵长风。

此时被抄的是中书舍人的家,而中书舍人扑过来抓着郑楚之的衣服下摆大喊冤枉,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押着他的妻子走出花厅,那妇人浑身颤抖,却突然挣脱桎梏冲向庭柱,碰头而死。

知道结发妻子气尽而亡那一刻,中书舍人指着郑楚之痛骂:“郑大人!郡公大人!吃着同僚的骨血往上爬,你开心了吗?!你这个狗官!佞臣!残暴无良,焉知我今日不是他日的你!郑楚之,你看到了吗?你的同僚们,被你入狱枉死的人都在阎罗殿下面等着你——”

郑楚之战场上杀人如麻,眼下还是手脚冰凉,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背过身,郑楚之低声:“押进天牢。”

言罢就要走,赵长风拦住他:“大人,该到下一家了。”

郑楚之顿时脸色惨白。

***

刑部大牢关押不下所有人犯,便打开大理寺大牢,日日传来人犯被严刑拷打的惨叫声,同样的腥风血雨在淮南官场上演。

所谓屈打成招不仅仅属于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对大狱中受牵连的朝官而言,平头百姓起码有清官为他们做主的念想、有告御状的救命法子,而他们没有。

再如何明镜高悬的青天也不敢对峙天子,唯一告御状的法子被堵死,因为正是能还民清白的天子兴起的这场大狱!

何人能救无辜?

何人能摆平大狱?

公堂阶下血未干,千百冤魂诉无门。

“冤呐——!”

喊冤声刺耳,被挡在森严的刑部大牢里面,传不到天子耳边。饶是满手血腥的郑楚之见了刑讯逼供的过程,回去后也发噩梦,大病一场,但这次没得到假期,元狩帝慷慨地拨太医、银子和药材,唯一要求是谳狱不能中断。

郑楚之独自一人漫步进酒楼里,要来一碟花生米和一坛酒,深感官场的变幻无常,本以为边疆对敌朝不保夕,原来京都府里看似安逸享乐的朝官亦是如履薄冰。

人在边疆至少马革裹尸,死得其所,而在天子近前,稍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到了阎罗殿前都喊不出一个冤字。

“话说此时,小钦差于公堂上口吐珠玑,斥责淮南官官相卫,字字句句,振聋发聩!”

小钦差?

……是赵白鱼啊。

郑楚之自嘲:“还是人家聪明,烦恼事不沾身,明明是捅破淮南官场的人,最后居然是唯一没被搅和进去的。大智若愚,这才是大智若愚啊,别人以为赵白鱼退是输了,殊不知他退才是近,他已经远远走在前头,把别人甩在后面了!”

“他一早就猜到现在的局面……”

郑楚之忽地顿住,是谁告密?

如果是赵白鱼,说明他知道的案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全面。

郑楚之禁不住翻来覆去地回想赵白鱼说过的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如老牛反刍,忽然灵台清明,想起赵白鱼拖信使说的一句话:“他说‘郡王府的门常开,随时恭候’……莫不是已经猜到今日局面,暗示我上门求助的意思?”

“他真有这么神吗?”郑楚之再三犹豫,跺脚咬牙:“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六皇子不日便回京,我不能得罪太多京官,更不能惹来东宫疯狂的反扑。我郑氏子弟都在前线边境,如果得罪朝堂京官,他们在后方粮草动点手脚,足够我郑氏满门阵亡。”

如是一番深思,郑楚之起身朝临安郡王府而去。

到了门口,郑楚之徘徊片刻,还是敲门。

“何人来访?”

“劳烦传话,郑楚之求见小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