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哪个六郎◎(第2/3页)

黑影里,他微低着头,气势冷峻,右手一直抓着身边人,不肯松开。

剑拔弩张的气氛,凭谁看一眼便知道不对劲儿。

秀秀咬着唇,泪珠快要滴落,她又憋回去,颤着肩膀。

手被握的更紧,云彦轻声说道:“此番回来只是告诉阿耶阿娘,我娶妻了,我珍重我的妻子,自然也希望我的家人同我一个态度。

但我不是圣人,做不到让你们每个人都喜欢,既如此,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你们慢待我的妻子,便是羞辱与我,我不原谅。”

“六郎,今日是上元节,你当真要为了外人疏远我们。”

云臻上前,瞥了眼低头的秀秀,气不打一处来。

先前谢锳也就罢了,虽说哪哪都不满意,到底是谢家嫡女,丰厚的嫁妆,有利的人际关系,多少都能帮衬到云家。

现在呢,一个不如一个。

孟筱作孽,不仅连累云臻受罚,更是把自己作进大狱,后来听说孟姨父将人赎买出来,可到底不能再见人了,在那个鬼地方待了一年多,谁知道遭遇了什么。

想想都觉得膈应,自己也是眼瞎,竟会信了孟筱的瞎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面前这位呢,更离谱,商贾之女,还是逃婚跑的。

也就是说,要权没有,要钱没有,只一个人妄想爬进云家。

若不是阿娘拦着,她定要撕破这女人的脸皮。

六郎是疯了,痴傻的把她认作谢锳,一口一个叫着,那女人还敢答应,厚颜无耻。

方才不过在桌上说了两句,六郎竟起身拉着她就走。

姐弟情分比不过一个骗子!

“阿姊,不是我疏远你们,是你们合起来排挤我和阿锳。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和阿锳此生都不会分开。”

曹氏哭道:“六郎,阿娘没说不承认,只要你喜欢,阿娘就答应,你不能走,今儿是什么日子,你若走了,阿娘便不活了。”

她靠着刘妈妈,声嘶力竭的嚎叫。

云臻磨着牙根,愤愤不平的瞪着。

云彦没有说话,只继续牵着秀秀的手,似乎在揣摩。

忠义伯叹了声,肃声说道:“回来用膳。”

云彦不动。

忠义伯瞟了眼云臻:“四娘若再说出方才那种混账话,便回梧院禁足。”转头又对云臻旁边的丫鬟道:“翠碧,看好你的主子!”

翠碧面色惨白,忙不迭应声。

秀秀扯了扯云彦的手,柔声劝道:“郎君,别叫阿耶阿娘等着了。”

云臻忍不住嗤笑,方要开口,便被忠义伯一记冷眼吓住,她不自在的侧过身去,心里念叨:没人认你,叫的倒是顺嘴。

席上,曹氏嘘寒问暖,为云彦夹了好些菜肴。

如今她没甚要求,尤其是云彦离家许久,好容易决定回来,兴许待不了几日便又要离开。

她琢磨着,这几日需得去拜见魏公,由他出面劝说云彦留下,在京中谋个像样的差事,为朝廷画舆图,无异于自我流放。

吃得苦多,也不讨好。

这么放任下去,云家承继也有麻烦。

瞥了眼温顺乖巧的小娘子,心中自是窝火。

然没有办法,谁叫云彦认准她是谢锳。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夜里云彦与秀秀留宿,住进槐园中。

房内布置没怎么变,但关于谢锳的痕迹悉数全消。

秀秀合上门,拉着云彦的手四下打量,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

云彦笑:“别怕,凡事都有我在。”

秀秀跟着笑起来:“有郎君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把东西放好,因为房中许久不住人,故而有股闷涩的味道。

云彦推开楹窗,冷风袭面,远处的夜空不时有烟花绽开。

他回头,朝秀秀伸手:“阿锳,过来看看。”

秀秀还穿着对襟绣花棉袄,圆润的面庞带着羡慕,望向此起彼伏的明亮。

云彦指着高高的城楼,以及漫天璀璨的烟火,说道:“往年都属丹凤门最热闹,今年也不例外,看,这会儿窜起的烟花就是丹凤门,仿佛因为立后,不知要燃放多久。”

他摩挲着秀秀的肩膀,眼神干净儒雅,像有阵清风拂过心头,秀秀靠着他的肩,双手紧紧环住他腰身。

“郎君,我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你。”

云彦低头,“我说过,此生只阿锳一个妻子。”

秀秀鼻尖一酸,眼泪流下来。

云彦皱眉,只以为她还想着席面上云臻的冷嘲热讽,遂抚着她的发丝安慰:“明儿晌午我们就走,好不好?不住在府里,找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没人可以干涉我们,阿锳,别哭。”

秀秀哭的更狠了。

一边哭一边呜咽:“郎君,你真好。”

丫鬟铺床的光景,云彦坐在书案前翻开古籍,翻了几页,看到一张书笺,娟秀的笔迹,上头写着:“愿如梁前燕,岁岁常相见。”

落款为谢锳。

他疑惑的拈起来,问:“阿锳,你写字如此秀气呢。”

秀秀浑身僵住,不自在走过去,看到他手里的书笺,不由心虚的别开眼,含糊道:“郎君要泡脚吗。”

云彦似乎没有听见,翻过去又看到一行字:“吾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正反两种情绪,看墨迹应不是一日写的。

他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出缘由,头很疼,有些回忆像是带着针尖不断扎入脑髓,他捶了捶额头,像要被钉进密闭的空间,无法呼吸,天旋地转间,他一头栽到桌上。

秀秀吓坏了,铺床的丫鬟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去,去找大夫过来。”

上元节夜,伯爵府里闹得不甚焦灼。

槐园的灯一直亮着,秀秀站在床边,抹眼泪。

曹氏心烦意乱,攥着帕子瞥她一眼,忍着怒火说道:“别哭了,晦气。”

云臻插嘴:“就是,六郎还没死呢,你哭的什么劲,这不是咒他吗?”

忠义伯一拍桌子,屋内安静下来。

云臻撇嘴,找了张玫瑰椅靠着坐下。

秀秀咬着牙,硬生生忍住。

她将云彦昏厥前的事细细道来,崔氏嗯了声,打眼一扫,望到书案上跌落的书册。

待看到谢锳的笔迹,她登时明白过来。

此时屋内只有明白人醒着,曹氏没有遮拦,啐了声,骂道:“当初以为娶她是烧了高香,没成想给伯爵府带来致命的灾难。

害我和四娘也就罢了,还将六郎害成这副惨状,人都给逼疯了!”

云臻摸着蔻丹不以为意的笑:“我跟阿娘说了多少回,您不信呐,不然也不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你们少说两句!”忠义伯神色冷冷。

云恬杵在门外,一时间不知该进去还是该离开。

云臻眼尖,看见她的时候炸开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尖锐笑道:“吆,伯爵府的大功臣来了,快进来,省的吹了风阿娘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