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圣人也是凡夫俗子◎(第2/3页)

他抬手,去解衣领,竟是有些发抖,解了好久都没对准扣子,屋外的雪渐大,噼啪砸击楹窗,风肆虐着,卷起枯枝抛到半空,院里窸窣嘈杂。

他垂下手臂,缓缓开口问道。

“方才,去哪了?”

谢锳背过身,换了条巾帕擦拭发丝,状若如常:“看傩戏。”

“怎么回来这么早?”

“怎么了,为何忽然问我这个。”谢锳不解的搁下巾帕,笼着换好的长裙,走上前去。

周瑄试图从她眼中看到慌乱,破绽,可没有,那眼睛清澈见底,生动明媚,藏不住半点隐瞒。

“随口问问。”他抬手覆在谢锳的面颊,拇指揉了揉眼尾,俯身啄了口。

谢锳笑,“我以为你今夜还要宿在紫宸殿,这才想早早歇了。”

周瑄仰起头,任由她解开圆领扣子。

乌黑的眼睫微微翕动,抬起来,那水眸宛若旋涡,周瑄挪不开眼,心下一动,将人抱起来走到帐外。

“朕陪你睡,往后哪都不去,都宿在此处。”

帷帐摇晃犹如狂风催卷海浪,时而轻摇慢摆,时而剧烈拉扯,帐内声息将落,又是一阵闷吼。

周瑄克制许久,加上年底年初琐事诸多,细数起来已有好些日子没碰谢锳,血气方刚的年纪,稍稍被刺激,便觉浑身使不完的蛮力。

他起初还想徐徐图之,后来便愈发不受控,只觉那纤腰,长腿,无不使人振奋,疯狂,他如是看着,脑子里哪还记得什么柔缓,什么轻巧,当即不管不顾,全凭冲动而来。

听见她连连求饶,他俯身亲那青丝,手指穿过去,箍住她汗津津的脑,嗓音低沉急促:“谢锳,叫朕的名字,叫!”

“明允,我不成了,你停一会儿。”谢锳无意识的求他,也记不清说了多少回,每一声都毫无意义,轻飘飘被他摁住,随之而来的,是更为肆意的掠夺。

腿很疼。

腰几乎要被折断。

手腕被他抓住,自身后拉到他胸前,将要跌到绸被中,铁索般的手臂箍住细腰,自下而上环过去,大掌摁在肩膀。

手指拨过她的下颌,使她回转过来脸。

面庞俱是细汗,青丝黏在皮肤,模样甚是可怜。

“你下去。”

谢锳承不住,伸手便去推他。

周瑄抚了抚那濡湿的发,虽未酣畅痛快,却不得不匆忙了事。

帷幔停了摆动,帐内空气仿若被蒸熟了,闷热而又令人窒息。

谢锳被他抱着,只觉他与往常不同,待缓了半晌,才意识到,他今夜没有弄在外面。

沐浴时,她有些后怕,隔着薄纱屏障,她整个儿没入水中,手指如此伸够几番,却还是没有触到,不觉愈发着急。

忽然头顶一黑。

谢锳仰起脸来,对上周瑄似笑非笑的眉眼。

他披着松软的里衣,没有系带子,敞开怀,露出精健的皮肤,骨肉结实,线条明显,宽肩之下的腰没有一丝赘肉。

他把手压在屏顶,问:“不累?”

误解了谢锳的意图。

谢锳摇头:“累,很累。”

周瑄兀自褪了穿好的里衣,忽地一笑:“朕来帮你。”

漫长的夜,没有尽头。

谢锳最后是被抱着擦干,换了寝衣,浑身没一丝力气,待收拾妥当,她已经疲惫的昏睡过去。

周瑄躺在她身侧,食指慢慢沿着她光洁的额头滑到鼻梁,停了一瞬,声音轻轻溢出。

“还是得先要个孩子。”

若他一人绑缚不住,那便多个筹码,或许有了孩子,她便能安下心,再不去想着离开,或许有了孩子,她能重新审视自己与他的关系,那时他又有了另一重身份。

他要做她的夫郎,也要做她孩子的父亲。

他要她终有一日走不掉,离不开,心甘情愿留下,和他朝朝暮暮,旦若朝云,暮为行雨,做一世乃至永世长长久久的夫妻。

马车内的炭火已经熄灭,恰如此时幽静冰冷的气氛,凉到了极致。

云恬坐在一隅,头一次觉得阿兄的眼神吓人。

他一言不发,向来温润儒雅的面孔变得灰暗颓败,骨节分明的手,交叠在一起,眸色如车外浩荡的雪,叫人不敢靠近。

云恬捏着帕子,糯糯开口:“阿兄,你怎么了?”

闻言,云彦目光温和许多,挤出个笑,“阿兄吓到恬姐儿了。”

云恬没有摇头,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恬姐儿,今夜阿兄本可以推辞称病,可还是厚颜进了宫,就像你说的,阿兄其实想去看看她,可见了又能如何,不过把她推得更远。

阿兄没用,她也不会喜欢我了。”

登州那番话,谢锳说的明白,自始至终,他只是圣人的替身,替代圣人远赴边境三年的影子,正主归来,他也就没什么用了。

明知自取其辱,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她过的如何,前些日子回京才知道谢蓉死了,他几乎想立刻飞奔去到她身边,他知道谢蓉在谢锳心里的分量,担心谢锳会难受,伤痛,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连最简单的走到她面前,他都无计可施。

今夜,他怀着不该有的念头,进了宫。

告诉自己别去妄想,远远看一眼就足够,事实上他做不到,尤其看见圣人那凛冽的寒眸,心中意气用事,便故意说了那句话。

图痛快,然过后呢?

他闭上眼,痛苦的靠在车壁。

除了读书,他什么都不会,废物一般。

前厅的灯还亮着,曹氏和云臻絮叨着说人是非,自打云臻受过惩戒,虽说收敛许多,不常去赴宴,可骨子里的本性未变,压抑在四四方方的梧院,快要憋得受不了。

曹氏亦如此,先前多少女眷与她交往,如今可好,在珠镜殿被当众责打,那些人全都消失匿迹,唯恐与伯爵府沾上关系,惹圣人烦恶。

两人思来想去,异口同声骂了句:“都是锳娘惹得!”

云臻剥着饴糖,低声啐道:“朝三暮四,勾搭这个,勾搭那个,偏六郎傻,还把她当宝贝,他那样好的条件,多少姑娘等着嫁,他还不乐意。”

经她点播,曹氏想起来:“上个月还有人跟我提呢,说是金陵通判之女,不知何时见了六郎一面,回去后便茶不思饭不想,老闹着她家人过来议亲。

我收了邀帖,没把这事放到心里,如今看来,也该跟六郎提提,咱们云家,全指望他一人了。”

忠义伯是个不上进的,多少年没挪窝,曹氏被打,他屁都不放,还叫她们消停点,曹氏自然更气更窝火。

先前的恩爱和善亦在生活的不顺遂中,日渐嫌弃厌倦,对于夫郎的要求亦更加苛刻直接,曹氏催促忠义伯走动关系,好歹新岁换个体面的部门,他却不置可否,该怎么混,还怎么混。

曹氏不明白,日子怎么就稀里糊涂越过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