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啊,我是。我一定是把它落在那儿了。”

“其实我正在做关于‘净观教会’的研究,我们能不能见个面呢?”

“真的吗?你竟然听说过‘净观教会’?这是个非常模糊的研究领域,我从来没发现有任何人对这个领域感兴趣。”

“毫无疑问我就是一个。我们能见见吗?”

“行。你现在在哪?”

“图书馆附近。”

“好。在图书馆外面等吧。我会在半个小时内到,行吗?”

“好的,当然。我会在那儿的。到时拿着一个黑色的包,穿着大衣的人就是我。”

“这个天气穿大衣?好吧。”

***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运气。不单单是找到了一个知道“净观会”的人,而且她还愿意和我聊聊。

过了差不多40分钟,一个穿着绿色衣服女人径直向我走过来,她带了副看起来很严肃的眼镜来中和长满雀斑的鼻子,把金色的头发束成高髻。她的手像匕首一样伸出来。我发觉她还穿了双蓝色的塑料拖鞋,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天哪,她可真怪。

“艾谢伊。”她自报家门。

我告诉她自己名字,然后在附近找了家安静的咖啡馆。服务员给我们上了咖啡,但被我连同调味罐一起扫到一边,在小桌上清出位置来,把我的笔记朝对面的金发美人排开。

“这都是你的吗?”

“所以你知道些关于‘净观教会’的事咯?”她问。

“是的,而且就在24小时内他们还追捕过我。”

她看起来吃了一惊。“他们在这儿?”

“是的。正是这样。”

她警惕地笑了。“我不相信你。像你这样想引起我注意的男人我见得多了,这是个好策略,但不会有用的。”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我气愤地说。

“也许在图书馆见过呢?”她语气听起来不太确定。

“天狼教会。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的话,有问题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服你相信我。事实上我只是对你知道的东西感兴趣。你是历史学家吗?”

“所以干嘛要说服我呢?你在浪费我们两个人的时间。”以这句话作为告别,她把眼镜往小巧的鼻子上推了推,准备站起来。

“看吧!”我在心里说。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皮尔·德雷安·克伦!”我大声地说,然而她走过我,从我身后离开了咖啡馆。

这根本没用。

这看起来确实是个难以置信的巧合,她研究的东西和我研究的如此相近。就因为这样我以为抓住了机会。

“请把那个名字拼出来。”

我转过去,她正俯身越过我,看着我面前的笔记。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调香水,细腻但甜得腻味。我拼出那个名字。

“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是个字谜?”她说。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她靠过来的时候往上推了推眼镜。“只是个想法。好吧,我还有几分钟时间。让我试试。”她在对面坐下,拿走我的笔开始乱写。她试了各种组合后问道:“什么时期的?”

“十三世纪。”

“哈!太好了,”她的语气就像医生,我刚刚告诉她按时服药后感觉好多了似的。

“法国?”

“对。”

“字谜最早是十三世纪中期在法国开始流行的,后来被纪尧姆·德·马肖跟克里斯蒂娜·德·皮桑这样的诗人推广。他们经常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资助者和诗人妻子的身份。那些他们致以诗歌的普通人,都希望自己被描写成英雄,在诗中被给予一段冒险。然而暴露他们真实的身份往往太危险,修道士们用同样的技巧来隐藏自己和他们故事中其他角色的身份。我的脑海涌现出马尔利的希尔伯德,接着当然是尤西塔斯!”她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我猜这个尤西塔斯,不管他是谁都好,他让她感到欣喜。

这些都发生在她低着头写字的时候。

“我不太确定这个,但我得走了,给你。”她把笔递给我然后站起来。“你来试试。”

“我不怎么会解字谜。”这是个小谎言。其实我挺拿手的,但想要她帮忙。没有这段时期人名的常识,我不大可能破解得了。

“我必须得走了,先生,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但你需要帮助对吧?你看起来好多天没刮胡子了,而且你身上肯定发生了些糟糕的事吧。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打我电话,再见。”然后她迅速地离开了,拖鞋随着远去的脚步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一时间我觉得又气恼又好笑,还有些感激。这位奇怪的小姐离开之后我留在这儿根本毫无意义。总之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脑子也没法正常工作。于是我喝掉咖啡走了。走出咖啡馆后我看到一个宪兵站在街角,百无聊赖地盯着图书馆的方向。我快步朝反方向走,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我需要一个过夜的地方,最终决定找家比之前那个还便宜的廉价酒店。找了几条巷子,我发现了一家叫天堂酒店的隐蔽旅馆,在块黄色板子上用褪色的60年代风格字体打出自己的招牌。我不太抱希望地爬上楼梯,走进昏暗的门厅。好在前台足够礼貌,那间在二楼的客房也基本还算干净。窗子外面有栅栏,我不太确定这是用来防止房客不付账就跑出去,还是用来防止不良邻居爬进来的。付了今晚的钱后我把包放下,倒在床上。我一躺下就立刻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的胃空得难受,喉咙干得像有火在烧。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忘了发生在乔治娜身上的事,翻过身去摸索她的身体。然而身边一片空荡。我心一沉,睁开眼,那些记忆又重新回到了脑袋里。我想重新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腿晃下吱吱作响的床,忧郁地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

***

“我能用一下电话吗?”我在前台问。时间不早了,我想打个电话给保罗。

“不,我们这儿没有电话,先生。您可以靠右边往下走一个街区。”

“你好,这里是保罗·杜宾斯基。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请在提示音后留言。”

我挂断电话,在最近的咖啡馆里选了家稍微像样点儿的。喝了好几杯咖啡又吃了些鱼薯条之后我感觉好点儿了,又拨了一次保罗的电话。

“你这混蛋!你到底去哪儿了?露丝都快疯了,半个法国的警察都在找你。这次你麻烦大了,伙计。”

“我以为露丝回伦敦了,我去房子那儿时她不在。其实她还给我留了份小礼物。”

“啊,我知道那个小礼物,她告诉我了。我很遗憾,伙计。她回到讷韦尔之后,那些宪兵上门找你。其实他们都已经把那儿监视起来了。你还记得经常坐在墙上的那只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