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6页)

“不!我是说,我没有毛病。我告诉你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你知道的啊,我的“特异功能”。我对邪恶力量有特殊的感知能力,你以前见识过的。”

“天哪,你和你的‘特异功能’!别再提了!我真的受够了。这所谓的特异功能,管它是运气还是偶然都好……并不能说明我们的宝贝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口中吐出“特异功能”这几个字时的腔调令我震惊。祖父曾对我说过我的天赋,这事我告诉了她,以为她会懂,现在我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她不过是在怜悯我。

“你没看到安妮,没看到她的尸体,看起来像被什么挤压过。”

“什么都有可能啊。谁知道一个心理变态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不相信我?”

“无论如何,我要知道真相。”她尖叫着喊出“真相”二字,夹杂着我从未见识过的愤怒,接着她突然哭泣起来。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于是走过去想安慰她,可她一把将我推开了。

***

之后我们的关系逐渐疏远,爱德华是唯一的纽带,但我们之间已产生了隔阂。上次我们一起去英格兰,还是十年前去探望我父母并给祖父扫墓的时候。因为父母没把时间告诉我,所以我们错过了葬礼。我猜是他们觉得我们太忙了,所以没说。那次扫墓之后,我一直没什么意愿回去,但现在觉得必须去看看了。

过去祖父和我感情深厚。我身上有着只有他知道的特质。有次,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去探望他,他给了我一本相当稀有又古老的书——《超自然异兽与中南欧风俗史》,作者是埃德加·德·布隆。我当初不明白祖父给我看这本书的用意,只是出于好奇读完了。

我有两个妹妹,最小的安东尼娅都五十五岁了。她带上了她的新任丈夫一起来,对我来说实在是个新奇的家庭成员。我们花了些时间互相了解,才去祭扫我祖父的墓。

我那对形容憔悴的父母——都年过八十了——在我问祖父埋在何处时,紧张地看着对方。

“我们会带你去,儿子,但你可能会失望。”我父亲对我说话时一如既往的虚弱。

“噢,为什么?你是把棺材钱吞了,然后给了他一个纸板盒嘛?”我笑着说。

“不是。”我父亲虚弱地笑着。“只是事情不会如你预想的那样,虽然那块墓的景色还不错。”

此时我有些生气和疑惑了。我很爱我的祖父,也知道他和我父亲之间有些隔阂,我不自觉地开始往最坏的方面想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遗嘱中有个附加部分,我们不能给你看。你的祖父只要求有一个骨灰瓮和一副石板。”

“你们把他火葬了?可他以前总说不想被火化。”

“是的,你说的对。”

“但我不明白啊。你到底想说什么?”父亲有时颇令人恼火,支支吾吾给不出一个明了的回答,特别是他觉得尴尬的时候。

“最好还是我们带你过去。”他说。母亲点头微微笑了下表示同意。我想如果露丝不在场,她可能还要拥抱我一下。

墓碑很小,平整黝黑,材质是花岗岩,位于墓地边缘的一棵榛树下。上面有祖父的名字,后面跟着简单的铭文:

吾魂归于吾乡,吾身亦然。

汝若因注视吾而悲恸;

亦应以吾未曾注视汝而庆幸。

我的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冥冥之中我开始明白,我的祖父并未葬在此地,而这一切的背后有个惊天秘密等着我去揭示。

为了安抚露丝,我找了一名心理医生进行了六个月毫无进展的治疗。要么是我没疯,要么是他也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从来没对他说,其实我压根儿没疯,甚至一点小毛小病都没有。

我越发仔细地读祖父给我的那本书,和自己对欧洲南部超自然力量的研究。在我还是古董商的时候,经常能接触到关于超自然力量的书。看祖父那本书至少给了我一线希望,也许能查明安妮究竟死于何物之手。

书末关于飞蛇的描述引起了我的兴趣。那时我已经走投无路,记忆中的怪物样子又跟书里描述的相吻合,从书里获得更多信息就成了我生活的动力,逐渐掩盖了平日里的悲恸。

最初我不能理解的是,书中把这种飞蛇称作“狼灵”。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在J·R·R·托尔金的书和其他经典著作中,狼灵是四条腿行走的生物,像巨型犬类,换言之像狼一样。我查了“狼灵”的词源,找到了一条解释:

古英语中的词语:狼骑。

玛丽·葛思坦在一篇著作中尝试把德语中的“狼灵”与另一个词“狼人”对应起来,但其他专家并不认同。“狼灵”和“狼骑”都可以追溯到同一个词根:绞杀者。

当我看到“绞杀者”这个词时,我想到了一种被称为“束缚者”的蛇类。也许中世纪的目击者把蛇妖称作束缚者或绞杀者,而书的作者并没有见过此类生物,误解成了狼灵。但这也说不通。唯一能说通的解释是,作者知道“狼灵”的正确含义,但这本书上的解释其实抄录自另一本年代更久远的书,估计是中世纪时期的。作者的名字叫埃德加·德·布隆,我试图找到更多关于他的信息,但没有收获。

我甚至不知道作者是否认识我们家的人,但祖父说他认识。

***

我坐在办公室里,边喝咖啡边看《世界报》,一则新闻的标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里昂小巷惊现破碎女尸》

我继续往下读:这名年轻女性身着晚礼服,已被确认是莎琳·高汀。尸体于7月11日星期五晚上在卡拉斯小巷里被发现。警方希望当晚11点40分在附近区域的知情人士主动联系警方,现已展开了严密搜查追捕凶手,尽管掌握的线索不多,但目前来看,该女子“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拳头碾碎了一样”。

我惊讶得把嘴里的咖啡吐回杯子里,收回搁在办公桌上的腿,又仔仔细细地读这篇报道,随即拿起电话打给了妻子:

“亲爱的,你看了今天《世界报》的报道没有?”

“没有,什么报道?”

“我现在回来,等着我。”

我丢下电话,抄起车钥匙和报纸,飞也似的开车回家。

“天呐,你看上去真狼狈。”她凑近之后又说:“而且身上还很臭,你看这儿,”她拉了拉我的衬衣领,“这里少了粒扣子。”

我把报纸拿给她看。

“嗯。这的确有些蹊跷。你猜我怎么想的?”快速浏览报纸后,她问我。

“怎么想的?”

“这还用我说?不会吧?”

“你想说什么?”

“好吧。我觉得行凶的是同一个人,也许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