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急风骤雨

又一日上朝

苏黎毫无征兆的抛出新制定的法律, 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商容、赵启面面相觑,梅伯错愕失声,杨任突然觉得头昏脑胀,闭了闭眼。

就连参与法律修订的人都是这反应, 更别说其他人。

全傻了!

“律法由孤与数位大臣精心修订, 来来回回改了十数遍才有如今这个成果, 哪位大臣若是有意见, 可以上奏章与孤,朝歌附近,及近期收回的五十城,皆用此法。”

她的视线无意般的扫过姜子牙。

姜子牙几乎是反射性的精神一振, 有种不好的预感。

“提及五十城, 土地范围过大, 距离朝歌又远, 加上闻太师新打下的北地部落也是鞭长莫及,対于该如何治理, 孤甚是苦恼。”

一些危机感强的贵族们也察觉出不対,有人向前一步:“臣请大王分封新的诸侯。”

其余人纷纷应和。

“正是正是,合该如此。”

“陛下可有合适人选?臣这里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

费仲看着大王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脏重重一跳,近乎是出于直觉的站出来道:“新法初成, 若是分封了新的诸侯,诸位如何能够保证这法能被很好的推行下去?因此臣请奏,将五十城彻底划入朝歌辖下, 由大王统一调度。”

费仲这人其他本事不行, 察言观色却是一把好手,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用处。此时此刻, 苏黎也不得不在心里叹上这么一句。

“由大王统一调度?这么大范围的土地,该如何统一调度?”

“是啊,这根本就不可能。”

“费仲大人于此道并不精通,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贵族们像是预知到死亡的春蚕,纵然察觉到不対,却也不愿意承认。

苏黎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费仲所言没错,开国功臣后人都会因德不配位而遭到天谴,各位如何保证新分封的诸侯德就配位呢?因此孤不欲再分封诸侯,将五十城纳入朝歌管辖,又由于范围过大,孤想出一法,此法名为‘郡县制’。”

苏黎不给贵族们喘息的时间,一鼓作气的抛出了关于郡县制的解释。

饶是姜子牙都没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没想到她竟然一步到位。

大王,真神人也!

果然,等到贵族们反应过来,各个脸色难看的像在寒冬腊月喝了一肚子冰水,陈小臣出列:“大王不可啊,按照古法,向来是分封诸侯,怎能贸然做出如此巨大的变动?”

苏黎冷下脸:“贸然?孤准备良久,半分都不贸然。”

陈小臣被噎住,张张嘴,涨红了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还请大王为百姓们想想,若是新政失败,最后挨饿受苦的还是百姓呐!”

苏黎刷的起身,不再如从前那般好说话,几乎是彻底变了个人一般:“孤反复推敲过许多遍,连吃饭都有人噎死,若是因为有失败的风险而不去做,人是否不该吃饭?”

陈小臣哑口无言。

又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臣出列,声泪俱下:“卸磨杀驴,令人心寒。在场的诸人大半都出身贵族,祖先皆是跟着打下成汤基业的功臣,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如此针対?如此这般如何堪为大王?”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还请苍天开眼,还我们一个公道!”

他说完便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姜子牙反应极快的施法把人拦住,总算是没有见血。

那老臣被救下后还在哭,哭的声嘶力竭,带着股苍凉,感染了不少人。

王浩然站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目光牢牢的盯着苏黎。

如他这般的人很多,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苏黎身上。

苏黎冷笑,同样拔高音量:“令人心寒?确实令人心寒!张多尹身为功臣之后,竟纵容族中子弟强抢东街首巷右手第三个人家的女儿,让家里仅剩的寡居母亲因无人照料而病死。”

“还有东街摆摊卖肉的屠户儿子,因为跟张多尹的儿子发生冲突被殴打致死,本该偿命,但您买通狱卒将儿子救出来,毫发无损。”

“还需要孤继续说吗?”

“张多尹,你可真不愧是功臣后代,撞柱以死谢罪倒是死了干净,因你们家族人而死的无辜百姓便能活过来吗?”

末了,她冷哼一声:“万死难辞其咎,去死孤没意见,但也给我滚去殿外再死,莫要脏了孤的大殿!”

刚才还哭的撕心裂肺的张多尹脸色涨的通红,竟然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谁能想到大王能不声不响的将他们族中那些被掩盖的龌.龊事了解的如此清楚?张多尹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是哪里没做干净,未果。

其他大臣也都心惊肉跳,刚才还打定主意叫板到底的贵族们开始迟疑,谁知道大王手里有没有他们家的罪证?万一落得张多尹得下场,那就完了。

完了。

是的,张多尹知道自己家怕是完了。

他怒火攻心,又气又急,两眼一翻,竟然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有人压住心中庆幸,站出来强做悲痛:“张多尹毕竟年事已高,还请大王尽快结束朝会,好让巫医来看看张多尹。”

苏黎対两侧宫人下达命令:“去让外面候着的巫医都进来。”

她竟是早有准备!

姜子牙捋着胡子的手一顿,手一抖,当场不小心薅下来两根。

巫医们脚步匆匆的进来,先朝苏黎行礼,再过去看张多尹的情况,一时间除了那一小块之外,其他地方皆是安静。

死寂,一片死寂。

没人敢再站出来说话,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需要巫医救治的倒霉蛋。

苏黎点点头,重新落座:“很好,看来诸位是没什么意见了,针対那五十城原有的各属官,孤欲打散重新分配到各处,再从朝歌调去一部分人……”

一言堂的朝会,还真是从没有过的“盛况”。

苏黎十分顺利的把要做的变动安排了下去,下朝之前轻飘飘的扔了一句:“下朝之后,还请诸位想清楚该如何対别人说今日的朝会发生的事,否则功臣的后代们做的那些腌臜事,可能会人尽皆知。”

众人陆续散去,气氛凝重的像刚参加了一场葬礼,姜子牙留到了最后。

殿中仅剩下苏黎和姜子牙二人。

“朝歌城中怕是没有那么多能调出去的人。”

苏黎身上的气势一松,便没了方才的压迫感。

“所以孤想请姜少师到学堂担任政治课程的老师,政治,即政务、治理,无需多精,仅需尽快培养出一批能够担任底层官职的学生。”

姜子牙:“……”

七十来岁的老人家,顶着俩天天加班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默默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