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页)

谭母的胖,就胖的圆润,胖的好看,好像每一处的肉长得都很均匀,用个不恰当的比方,那就是胖的五花三层,肥瘦匀称。

“听听,都听听,牧牧夸我精神!”谭母一笑,肚子又凸出来。

哪怕是胖,依旧能从她脸上看出往昔让人惊艳的容颜,否则光凭借谭府势力这一点,还不足以让谭主君跟沈氏为之心动,并愿意放下京城繁华奢靡的生活,随她去山高水远条件清贫的青水省。

老太太大事向来公正,当年为谭母请外放的官,众人都以为谭母会去个肥沃富余的江南某省体验生活,结果老太太挑了个比较一般甚至稍微清苦的青水省。

邻水,百姓靠鱼谋生,没有其他赚钱门路。

这对于谭母这样一个在京城土生土长的旱鸭子来说,一下子到了鱼乡,适不适应都是小事,大事是如何把这块地方治理得富裕起来,毕竟靠卖鱼太单一了。

她没有经验,起初摸索的很艰难,直到灵机一动想起了吃。谭母找人研究各种鱼的吃法跟制作,这才使得后来青水省的鱼干走出本省,在外地堪称一道美味。

这便是为民做事的地方官。

只是跟京城谭府比起来,谭母的这点功绩就显得很小,极少被人提起。可这功绩对于青水省的百姓来说,却是比天还大。

“母亲这些年在外面辛苦了。”司牧朝她拱手,神色认真。

司牧这话其实不止是说给谭母听,更是司牧以长皇子身份,以大司执政者的身份,由心说给地方官员听的。

谭母一愣,随后动容地拍着椅子扶手说,“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背井离乡,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辛苦!我这颗心一下子就滚烫起来,感觉这辈子老死在那边都无怨无悔。”

她的付出原来长皇子都是看得见的,地方官员的努力,他心里竟都知道。

谭母起身,恨不得把司牧奉为知己,抡圆袖筒跟他回了一礼,“谢殿下体恤,臣万死不悔!”

旁人都说谭母是去享福的,可真正到地方也才知道,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别的,都远远不如京城。

尤其是谭母已经属于外放官员中幸运又幸福的那一批了。

她是自愿请旨外出做官,同时背后又有老太太在京城撑腰,外放虽说条件苦了些,但其他方面都很自由,无论是地方上的下属还是上峰,没一个敢给她背后使绊子的。

所以谭母的官做的稳稳当当顺风顺水,同时又不需要像在京城里这般提心吊胆终日忧虑。

但是外面有很多官员她们可没有谭母的这份身世背景,她们在地方上是真的艰苦。比如黄河一带的官员,她们无力对抗天灾却努力坚守在地方上,势要跟百姓同甘共苦。

这种地方官员,过于忠厚老实不懂得出头,很多人是看不见她们的。她们甚至累死在自己的地方上都等不到一句“辛苦”。

她们其实要的,也不过是一句“辛苦了”。

可惜皇上不懂这些,往上几年地方官员其实过得很苦,比不得翰仙人,所以一度很多可能会外放的官员,宁愿花重金求个京城的小小官职,都不愿意外放。

毕竟如今国策在那儿,官员无法光明正大的偷税漏税中饱私囊。没有油水,俸禄又低,很多人更是背井离乡,便没人愿意过去。

征税一事,其实对于百姓来说,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能片面的将此归于其中一方。

只要税来自于民,最后再将绝大部分用之于民,便算不得坏事。

谭母没有大本事,但到底是老太太亲自教养长大的,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哎呀这好好的,怎么又说起政事了。”老太太笑呵呵插话进来,“这些留在明日再讲,司牧既然今天休息,那便先放下政务好好休息。”

她皱眉看向司牧,目露心疼,“你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

御医断言司牧过于操心劳累心神皆疲,如果再这么耗下去,怕是活不过四十。老太太觉得这事有必要跟谭柚提提。

其实司牧大婚有三天假期,这期间他可以不问朝政。只是他身为长皇子的这颗心以及肩上担负的担子,导致他哪怕休息也没办法把事情全部撂挑子不管。

老太太不打算就着两人的话题说下去,其实除了关心司牧,还有一层原因。

她敏锐的从司牧的举动跟言语中察觉到他的意图和想法,那便是引着谭母往下提起两个字——

增税。

以地方官员的名义,向朝廷提议增税。

京城的官员本就生在黄金窝里,吃喝都用金汤勺生活,享受着全大司最好的待遇,她们自然看不见下面官员的不易,更不会想起增税。

因为她们不缺钱,多一分税少一分税对于她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增过税,她们突然提议增税,会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死,背负着压榨百姓的骂名。

自古建议增加赋税的,可都是奸臣,“正经清廉”的官员提议的都是减税。

老太太懂司牧在想什么,做得又是什么打算,如今谭府跟长皇子挂上勾,不管是自愿还是无奈,终归成了长皇子这边的人。

只是老太太觉得这事不能急,不能用朝臣的嘴来说,可以用秋闱的方式来问。

百姓以文人为贵,文人对于天下的影响力比想象的还要深,她们的文章跟话语,比地方官员联名上奏更有力量。

这也是皇上要把控秋闱考题方向的原因。

老太太看出司牧这是在做两手打算,先给谭母灌点迷魂汤,让她心底有这个念头产生,随后再看秋闱考卷究竟能不能如他意,如果不能,他定会用谭母煽动地方官员,联名请求增税。

老太太不是不舍得把谭母推出去承受这一时的骂名,她只是觉得此举仅是中策。

只能说长皇子到底是合格的上位者,言语间都在做多种谋划。他面上对着谭母言笑晏晏说着家常,心里盘算的却是国事。

如果司牧能是个女孩,定会比当今皇上出色太多,他所拥有的魄力跟远见,都是司芸所不具备的。

世人都道司牧此人喜怒无常乖戾多变,却不知他整颗心装得都是大司。

他就跟谭柚新房里的那根龙凤喜烛一样,拼命燃着自己,只为了照亮大司将来的路。

若非如此,当初司牧有意想算计谭橙的时候,她便阻止了,而不是不闻不问。

司牧跟老太太都不是庸人,彼此一句话便懂了背后的深意。

司牧眉眼弯弯,小步小步地往谭柚身边蹭蹭,脑袋贴在谭柚手臂上,朝老太太笑得乖巧又讨好,“那今日不提了,只说家事不提别的。”

他这个模样,又像个撒娇耍滑不谙世事的少年。

谭母瞬间支棱起来,壮着胆子维护司牧,“娘,什么家事国事的,牧牧在自己家,爱说啥说啥,反正我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