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页)

本来起义这事就是随波逐流,底层兵将与百姓根本做不了主,其实只要能活着,哪怕是头上这片天换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意见。

众人跪趴在地面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天子认为他们归顺之心不诚。

司马见状,浑身血液都在燃烧。秦玦父君还在时,可是会连烧三城供众将士取乐的人,如今这个天子却实在让人憋屈。

他看着满地的百姓,已经能预见尸山遍野的快活场景了。

殷恒本以为秦玦受到穆君桐的挟持,被迫仁慈,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倒和他卜算的未来无异,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古怪。

殷恒忍不住看向秦玦,却见他垂着眸,面色平静,毫无异样。

跪趴在地上的百姓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氛,有人悄悄抬头,见入城的军将个个人高马大,眼里放着奇异的光,那是野兽嗜血般的兴奋。

不对,不对!

他们想跑,刚刚动作,就听到有人大吼:“捉住他们!”

死寂的城池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只要有动作,就会被捉住,兵将们并不着急着斩杀,只是将他们如猪狗般驱赶玩乐,愉悦地欣赏着他们眼里的绝望。

这是司马最喜欢玩的游戏,追一会儿,抓回来,割肉,再放走,抓回,反复几次,到最后再放手,这血人便不跑了,只剩等死的麻木。

战场太过利落,没有这种看人一点点被逼到绝境的快感。

人们尖叫着,奔跑着,饿了许久,跑着跑着就跌倒,换作在地上狼狈地爬行。

无处可藏,躲进屋里的要被拎出来丢在街上,让他们像猪狗那样爬着四处乱撞,越是混乱兵将笑得越大声,见人互相踩踏,丢弃妻子,他们更是痛快至极。

殷恒看着这片混乱,眉脚跳了一下。

他犹豫地走到秦玦身边,小心地问:“你那日道穆姑娘若知晓你屠城,会与你同归于尽……”

一直垂着头无所事事地秦玦终于动了,他好像没有听见城中的哀哭,只是抬眸看向殷恒,明明面无表情,声音却阴鸷至极:“凭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浑如换了个人一般。

他看着城中人如牧犬一般嬉闹追逐,脸上露出快意的笑:“若是她看到这般场景,必定恨死我了。”他的嗓音阴冷,明明在笑,却透着咬牙切齿,“我何尝不恨她!她不是不让我作恶吗,我就屠遍中原,杀光所有的人!”

他字字句句里透出的真切恨意让殷恒惊心,明明前些时日还不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升起,殷恒忍不住心惊。

而秦玦大吼着宣泄他的恨意后,看着眼前的混乱,忽然又唤作了畅意的笑,呼唤着前方的司马:“你这叫什么屠城,拖拖拉拉的,多不痛快!”

正在欣赏百姓哭着爬行的司马愣住,回身望向秦玦。

明明隔得很远,他看不清秦玦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压抑不住的疯魔。

这才是他熟悉的秦家人,这些玩闹的游戏还是秦玦亲父教给自己的。

他也跟着大笑,对秦玦喊道:“何为痛快,请君上解惑!”他麻木已久,需要更血腥的事来刺激,这小疯子说不定能比他亲父更懂杀人。

他这么一说,手下兵将群情激昂,高呼天子圣明。

秦玦在拥趸中快步走过来,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抽出一把路边兵将的刀。

刀光溢着寒气,众人欢呼声越发浓烈。

躺在地上的百姓浑身僵硬,绝望地闭眼。

他与众兵将同乐,高呼着:“杀人不痛快,还杀什么人!”

司马见天子逼近,仰天大笑,虽然他不喜痛快,但被他那股疯癫感染到,浑身血液沸腾。

众人欢呼。

正想跟着吼几句,或者举着刀砍几个人痛快,却见周围声音忽然消失了。

众将士面目扭曲,张着嘴,猛地收住了欢呼声。

这是怎么了?

他想看向另一边,却转不了头,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哦,这是他脑袋从脖颈上滚了下来啊。

秦玦面上染血,皮肤更显森白,大笑着:“这才叫杀人。”

无人应答,死寂一片,他拎起司马的头,不解:“司马,你怎么不回应孤?”

四周死寂无声。

他的嗓音便格外明显,委屈至极:“司马,你当真是扫兴!孤生气了!”

他将司马的头远远一扔,砸到另一个士兵怀里。

四周如被冰封,没有人敢动作。

秦玦蹙眉,慢慢转头,将视线落到怀抱头颅的士兵身上,神情十分怅惘:“你同司马是一路人,也想扫孤的兴吗?”

士兵浑身如被冻僵,怀里抱着尚且温热的人头,牙关打颤。

“不,不……我不是……”

他抛开头颅,双腿一软,惊恐地跪趴在地上,手里的刀落地,发出哐当脆响。

仿佛是一个火星瞬间点燃城池,一声接一声脆响响起,刚才还在追逐屈辱百姓的士兵纷纷跪趴下,学着他们的动作求着生路。

秦玦拎着刀,茫然四顾。

“这是何意?你们……都想让孤扫兴!”

疯子,疯子。哪怕是他父君也不敢轻易屠杀司马,他居然说杀就杀了。

他慢悠悠地从众人身上跨过,似在挑选下一个趁手的猎物。

只是眨眼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秦玦拖着长刀,刀尖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他跨过一个又一个身体,最后擦了擦面上腥臭的血。

他松开手,刀落地,轻飘飘道了声:“无趣。”

一场哗然闹剧就此结束。

至此,无人敢去秦玦面前提要求,毕竟连掌军政的司马他也说杀就杀,丝毫不顾情面,不给自己留退路。

秦玦发疯杀人,却无人敢置喙。

一个司马死了,还有无数人等着接替他的位置,前司马本就不得人心,曾把下属的亲人唤来当着他的面挖肝烤食,所以下一个上位的,不需要费太多功夫就能接手。

只是能力是否比得上被杀的司马,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担心,有人揣测,也有人拍手称快。

制造混乱的秦玦却毫无反应,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无庸子命数已尽,等他一走,唯一能同秦玦说得上话的便只有殷恒了。

殷恒犹豫再三,还是去找秦玦,想同他谈谈这些事,但到了才知道秦玦去找大宗祝了。

大宗祝没了蛊虫,生机迅速衰败,四肢已开始腐烂,恶臭不堪。

秦玦出乎意料地没有将她交出去,而是把她安置在了城中,似乎是想要她好好度过生命最后一程般。

只是自从上次一别,大宗祝再也没有见过秦玦了。

她听着自己的呼吸,沙哑难听,越来越慢,忽然,有一道不合时宜的脚步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