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好戏开演(第2/3页)

“我们可以在行政规划套房找个角落,或是找一间会议室。不过,如果您不反对,我或许可以先去检查一两件应该由我监管的工作。”让你不要来烦我才最好,嗯?

“如果您需要亲自检查工作,我可以跟在后面,绝不碍您的事。”斯普林菲尔德靠在电梯车厢的侧壁上。他显得很疲惫,或许是很不安,也可能是又累又不安。“但恐怕我会给您增加不少工作。周大使之所以派我到这里来探查,是因为我是他能找到的最近似船运专家的人。我们有个问题需要解决,尽管有点像大海捞针——具体来讲,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一名或多名长途旅客正在利用这艘飞船充当交通工具,在前几个停靠港干了些不妥当的事情。”

电梯开始减速,正在接近电源连接区。“您指的是走私吗,或是船员存在不法行为,还是有人想劫持飞船,先生?因为除了这些之外,我看不出您所说的不妥之事能和白星公司有什么关系。到目前为止,我们一路上非常平静。”

电梯门嘶嘶地打开,斯泰菲走了出去。尤里正斜倚在墙上,身旁是巨大的灰色开关控制箱。“全部连接完毕,副官。你想巡视一下吗?”

斯泰菲点点头。她只用了一分钟就看出来,尤里和吉尔干得非常出色——吉尔已经匆匆忙忙地离开,别处需要她。“好的,我们测试一下。打开开关,关闭。”她等在原地,而尤里正在与轮机房通话,执行启动前的例行检查程序。橱柜一般大小的开关控制箱开始加载负荷,发出了一阵嗡嗡声,接近五十兆瓦的电流经由同斯泰菲拇指一般粗细的超导电缆涌入了控制箱中。“很好。”她在尤里的工作簿上签好字,然后将控制箱封了起来。

“我们去找一间会议室吧。”她对马丁说,“您是否觉得有必要核查一下我们的飞行记录……”

“恐怕不是我是否觉得有必要的问题。”他平静地回答,当电梯舱门关闭后又接着说,“我并不认为你们在飞行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麻烦,我们正在找的那个人或是那个团伙更有可能在地面上制造麻烦。”

“麻烦?什么样的麻烦?”

斯普林菲尔德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我不能告诉您,但其糟糕程度已经足以让此地的正式外交使团决定对外保守秘密。如果您需要确认,可以同白星公司总部法律部的维多利亚·麦克埃尔温取得联系,她会告诉您该做些什么。同时,我需要查看你们的乘客名单,包括本次巡回航行开始以来上下船的全部旅客,还有临时雇员的名单——任何在这里的工作时间未满六个月的人员。我也需要获得进入贵宾舱的特别授权,如果您没有批准进行搜查的权力,请告诉我谁能授权。最后,我还需要到你们的轮机舱巡查一下,检查发往几个特定目的地的托运货物——包括任何体积不大,在到达此地后已被那些从地球、土尔库和艾格尔星球登船的乘客取走的物品。”

“就这些吗?”斯泰菲怀疑地问。他这几句话概括出来的工作会让人忙上整整一个星期。每到一个目的地,上下船的旅客占总人数的近百分之四十,目前沿途登船的乘客就有六七千人,更不必说那些演艺人员了:船上有整整一支室内管弦乐队,从罗森克兰茨前往艾格尔,而娱乐部还在不停地解雇和招收其他非正规演员。“我最好马上帮您解决问题。如果您不介意,我会领您上楼去见我的长官——两小时后我就下班了,而且明天要上岸休假。”

“好吧,我不会打扰您太久——不过,我们开始吧。我得在二十四小时内向上级报告情况,到时候必须报告调查结果,然后我可能不得不请你们协助我逮捕某个人。”

与此同时,弗兰克已经到达了地面,正因为徒劳无功而垂头丧气。“你能解释一下吗?他们为什么不能见我?我在四十三天前就已经预约妥当,通过东京的领事馆获得了许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小屏幕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您可以这么说。”他好奇地看着弗兰克:“我们此时正在进行全体人员培训,巴克斯特部长无法抽身。另外,所有使馆成员的约会都已被缩减,而在我们的工作组日志中,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您的信息。您愿意重新预约吗?安排在下个星期的某个时候?”

“我的飞船后天就要启程了。”弗兰克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下星期根本来不及。巴克斯特大使是否能接受电话采访?如果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们不必面对面接触。”

“我看一下。”屏幕一瞬间变成了空白,但那人很快就回来了,“很抱歉,先生,在下个星期四之前,部长一直没有时间。我能帮您再做其他安排吗?比方说,通过远程频道进行采访?”

“我得查一下自己的预算。”弗兰克承认,“我的带宽使用是受限额限制的。我能回头再就远程采访的事跟你联络吗?你是否介意重新核查一下,看看我是否确实不在你们的名单上?如果部长没空,是否有可能安排我同莫罗大使谈谈?”

“对不起,大使也很忙。我刚说过,先生,若想在这个星期里请求接见,估计没太大希望。我尽力而为,但不能向您许诺什么。”

弗兰克把临时通话器放到一旁,不耐烦地站起身。每当遇到这种时候,他就感到自己像是蒙着双眼走在一条涂满润滑油、还被星际小丑撒上香蕉皮的走廊里。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非得现在出他妈的岔子?如果他采访成功,让巴克斯特,甚至莫罗承认他们的同事正遭到追杀,那可是爆炸性的新闻,然而他们却不肯合作。整件事让人感到像是一次计划周密的保安封锁行动:预先约定的会见被取消,高官们的公开露面仅限于小心控制的区域之内,来宾名单也经过仔细审核,而事情的真相如同正在腐烂的尸体,像往常一样被“无可奉告”的言辞笼罩着,散发出乏味的臭气。

公园里的空气依然很凉爽,还稍稍有些潮湿,但带有加热装置的长椅却很干燥,足够让弗兰克舒舒服服地工作。他折起移动式办公装置,站起身。白杨树绽开着花穗,他缓步前行,头顶上的杨絮好似天花板一样,在晨风中跃动飘落。在一座青铜制成的战争纪念碑前,小路与另外两条散步道交汇在一起。附近到处都是这种纪念碑,千篇一律,令人厌烦。弗兰克在碑前停留片刻,戴着眼镜将它审视了一番,体会着千古一瞬的怀旧之情。近一百年前,就在此地,敌方的一支部队曾对征服者的侵略军发起了英勇的抵抗。他们伟大而尚武的灵魂被供奉在英烈祠中:胜利者之所以建起这座纪念碑,不仅是出于宽宏大量,更怀有狡猾的意图,希望彰显自己的赫赫武功。谁也不喜欢夸耀自己屠杀了一帮心惊胆战、食不果腹、装备低劣的壮丁兵,弗兰克提醒自己,当你击败了巨人一般的敌人时,才更容易让自己成为英雄。如果能接近那位可敬的埃尔斯佩思·莫罗阁下进行采访,他必须提出一个问题:“新德累斯顿有一亿四千万孩童、九千万弱不禁风的老人,再加上六亿多普普通通的百姓,他们只满足于过好自己的生活,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判处这些人死刑,会是一种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