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过了两天,金大夫果然拿了东西来姜家拜访,得知吴医仙已经离开,他站在那里失望不已。不过很快,他又高兴起来,吴医仙什么样的人,他能见一面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怎可奢求太多。

他又飘然离开。

日子一晃到了腊月二十五,从这天起矿山开始放假,一直歇到正月十七才开工。

热闹的武陵矿顿时变得冷清起来,姜云珠趁这个机会,也收了摊子,决定等正月十七再开门做生意。

这时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去潞州摆摊的事宜,单等过完年就出发。

突然闲下来了,姜家人还有点不习惯。那就采买年货,准备过年吧!

这是他们来到武陵县过的第一个年,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自然要好好准备一番。

每个人都买一身新衣服,姜云珠已经有了柳氏送的衣服,陈氏便拿钱,给她买了一对小钗。虽是银钗,但做工精致,每个小钗上还镶嵌了半颗圆润的珍珠,看着就十分漂亮。

“快戴上试试。”陈氏直催。

姜云珠也挺喜欢这两个小钗的,便戴在头上。

“好看。”“太好看了。”得到姜家人的一致赞美,乌发银钗,美人珍珠,两者相得益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连店铺里的客人跟伙计都忍不住往姜云珠这里看,有人问还有没有这种小钗,她也想买,有人则赞叹不已。

姜家人则美滋滋的出了店铺,去下一站。

买买买,一直到腊月二十八,又下了一场大雪,姜家人才停下来。

陈氏忙着打扫房屋,房顶要扫干净,家具要擦得纤尘不染,就连大门都要擦洗干净,专等过年那天贴上新对联,旧貌换新颜。

姜城跟陈老爷子则趁这个机会修补起家里坏掉的东西,什么腿儿断了的椅子,缺一块的簸箕等等,修修补补又三年。

过了二八就是年,到了过年这天,全家换上新衣服,贴上新对联,一卦鞭炮过后,日子也跟着红红火火的。

按传统习俗,中午要做一桌好吃的,姜云珠要下厨,陈氏却按住了她。往常都是她做饭,今天过年,她该休息休息了。

陈氏自问自己做饭的水平比不上姜云珠,可以前那么多年,家里还不是都吃她做的饭?

其实陈氏做饭在村里算中上水平了,虽没有百般滋味,但家常味就很好吃。

“是,辛苦娘了!”姜云珠领了她的好意,坐等午饭。

陈氏心里高兴,脸上带着笑,做起饭来手脚带风。

不一时,一桌饭菜已经做好。正中间是一条红烧鱼,年年有余,旁边则是鸡块、肘子、条肉等,以前过年能吃上一样就不错了,今年全都有。

大家吃着、说着、笑着,转眼就到了傍晚。

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饺子。姜城擀皮,别说,他这擀皮技术一绝,擀得又快又好,一个人擀皮,竟然能供全家人包的。

“以后若是家里卖饺子,都不用雇人了。”陈老爷子笑道。

他今天脸上的笑就没断过。以前过年,陈氏跟姜城也请他一起,可是姜老太太就住在村里不远的地方,每次他跟陈氏他们走得近一点,她必然开骂,不是骂陈氏不贤惠,竟往家里贴补,就是骂姜城有了媳妇忘了娘。

后来他就尽量少去陈氏那里,免得她受委屈。可是,他自己一个人,过年有什么意思。

像现在这样,家人环绕,才是年呢!

尤其今年他的眼睛还能看见了,真是老了老了,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姜云珠也觉得姜城这技术不错,便问,“爹,你特意练的吗?”

姜城挺直了胸膛,难得有件让姜云珠佩服他的事,他绷着笑容道,“这还用练?就跟你娘多包了几次,就会了。你说是不是?”似为了证明他的话,他问陈氏。

陈氏忍着笑意,“没练,就是多研究了几次。”

顿时全家都笑了起来。

晚上吃的是羊肉白菜馅的饺子,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桌上,立刻氤氲出幸福的味道。

而此时京城沈府,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沈大学士、丹阳公主坐在上位,沈凤鸣坐在沈大学士的旁边,桌上摆了无数奇珍佳肴,三人默默吃着,却谁也没说话,一点过年热闹的气氛也没有。

丹阳公主又吃了一口饺子,觉得没味道,对俞嬷嬷说,“那个牛肉酱,给我拿一些过来。”

俞嬷嬷小心道,“公主,牛肉酱上次已经吃完了,您忘了吗?”

吃完了吗?好像是的,丹阳公主怔住。

随后她看向沈凤鸣,“凤鸣,那个做香肠的厨子,是不是个女子?”她看见那些瓷罐上的字了,肯定那是个女子写的。

沈凤鸣两次去潞州,两次都见了那女子……已经足够她联想很多了。

“是个女子。”沈凤鸣回。

“那怎么不带回来?”丹阳公主急道。

沈大学士在一边听着,也支棱起耳朵。他也希望沈凤鸣快点成亲,生两个白胖胖的娃娃,这样他也能含饴弄孙了。

沈凤鸣抬头看向丹阳公主。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隐隐的哭嚎声。大过年的,竟然有这种声音,而且竟然传到了沈府后院。

“这是谁啊,这么丧气。”丹阳公主怒道。

俞嬷嬷赶紧出去查看,然后忐忑得回来禀告,竟然是淮南王,他在外面哭他儿子。

上次沈凤鸣回来,淮南王痛失爱子,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最后,皇上也没罚沈凤鸣,这件事不了了之。

淮南王自然不甘心,几次找沈凤鸣的麻烦,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过年,别人家都一家团圆,他儿子却没了,于是他便跑到沈家门外祭奠他儿子,就是想恶心沈凤鸣。

而且,这样总不犯法吧。

丹阳公主听完,恼怒不已,他儿子死了,全都得怪他自己。若不是他把自己儿子宠成那样,沈凤鸣能杀他吗?

况且,他哭他儿子,那那些被他儿子杀了或者被他欺负过的姑娘呢?他们或者她们是不是也该去他家里哭。

“都给我赶走。”她怒道。

俞嬷嬷小心道,“那可是老王爷。”他们这些下人,可不敢赶人。

丹阳公主也要叫淮南王一声皇叔,她出去,也不好说。

“他想哭就让他哭吧。”沈大学士道。

他这一句,丹阳公主立刻恼了,“人家大过年的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竟然听之任之,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沈大学士立刻板起脸。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沈凤鸣站起身,往外走去。

很快,外面的哭声便停了。

但沈凤鸣却没再回去吃饭,而是去了自己的书房。

坐在椅子上,他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一只白玉簪流光溢彩。

他看着那白玉簪,良久。

同一片月色,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