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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衣着入时的乳狗停止互扔面包卷,开始朝舞台扔面包卷,发出缺乏智力的吠叫声。

“没错,”麦克斯说,“这全都是你们的错,还不明白吗?”

“最后,”麦克斯让观众安静下来,换上庄重的表情,“最后,我相信今晚与我们同在的还有一群信仰者,非常虔诚的信仰者,来自‘伟大先知扎昆二次降临教会’。”

他们大约有二十个人,坐在用餐区的最边缘处,身着苦行僧服装,紧张兮兮地小口喝着矿泉水,远离欢腾的人群。聚光灯打过去,他们气冲冲地直眨眼睛。

“他们在那儿,”麦克斯说,“耐心十足地坐在那里。他说他会回来,让你们等了很长时间,希望他的动作能快些,伙计们,因为只剩下八分钟了!”

扎昆的追随者硬邦邦地坐在那里,拒绝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无情嘲笑动摇心志。

麦克斯制止住观众。

“别这样,请严肃些,朋友们,请严肃些,我绝无冒犯之意。我知道我们不该取笑坚定的信仰,因此请让我们为伟大先知扎昆献上掌声……”

观众带着敬意鼓起掌来。

“……无论他去了哪儿,祝福他!”

他向面孔铁青的信徒抛去飞吻,重新回到舞台中央。

他拉过一张高脚凳,坐上去。

“真是太好了,”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下去,“今晚能和大家在这里见面——难道不美好吗?不,实在是太好了。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我觉得这真是棒极了,来观看万事万物的终结,然后返回各自的时代……养家糊口,为更新更好的社会而奋斗,为你们自认正确的理由打可怕的战争……的确让所有生命形式的未来有了希望。当然,除了,”他朝顶上和四周的剧烈骚动挥挥手,“我们知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希望。”

亚瑟扭头去看福特——他还没想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他问,“如果宇宙即将终结……我们也会完蛋吗?”

福特丢给他三杯泛银河系含漱爆破液下肚后的眼神,换句话说,一个飘忽不定的眼神。

“不会,”他说,“你看,”他说,“走进这个夜总会,就有了不起的时间翘曲力场把你包在里面——我记得是这样。”

“哦,”亚瑟说。他把注意力放回他好不容易才从侍者那里用牛排换来的一碗汤上。

“来,”福特说,“演示给你看。”

他抓起桌上的餐巾,胡乱折叠起来。

“你看,”他说,“把这块餐巾,对,想象成宇宙的时间轴,做得到吗?这个调羹是物质曲线中的换能模式……”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说完后半句,亚瑟很不愿意打断他的发言。

“我正在用调羹喝汤呢,”他说。

“好的,”福特说,“把这个调羹想象成……”他看见调味碟里有个小木调羹,“这个调羹……”他发现自己很难拿起那个调羹,“不对,还是用叉子……”

“喂,抓我的叉子干什么?”赞法德怒道。

“好吧,”福特说,“好吧,好吧。暂且说……暂且说这个葡萄酒杯是宇宙的时间轴……”

“哪个?刚刚被你碰到地上去的那个?”

“被我碰到地上去了?”

“是的。”

“好吧,”福特说,“算了。我是说……我是说,你看,你知道——知道宇宙创生就是为了开始吗?”

“好像不知道,”亚瑟真希望他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

“很好,”福特说,“想象一下。对,你有个浴缸。没错,一个很大的圆形浴缸,是用乌木做的。”

“打哪儿来?”亚瑟说,“哈罗德百货被沃贡人摧毁了。”

“无所谓。”

“接着说。”

“听着。”

“好。”

“你有个浴缸,懂了吗?想象一下,你有个浴缸,是用乌木做的。而且是圆锥形。”

“圆锥形?”亚瑟说,“什么浴缸……”

“嘘!”福特说。“圆锥形。然后呢,明白吗?你在里面装满白色细砂,懂吗?白糖也行。白色细砂和/或白糖。无所谓。白糖就挺好。等装满了,你把塞子拔掉……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

“你拔掉塞子,细砂就旋转着流掉了,旋转着流掉了,明白吗?从下水口流掉了。”

“我明白了。”

“你哪儿明白了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还没说到最妙的地方呢。想知道最妙的地方是什么吗?”

“跟我说说最妙的地方是什么。”

“让我告诉你最妙的地方是什么。”

福特想了一会儿,努力回忆最妙的地方是什么。

“最妙的地方是,”他说,“就是,你用摄像机拍下这个过程。”

“妙。”

“一点儿也不妙。最妙的地方是……我想起来了,这才是最妙的地方!最妙的地方是,你把胶片装进放映机……反着装!”

“反着装?”

“没错,反着装,这绝对是最妙的地方。然后呢,你坐下来看电影,看细砂仿佛旋转着流出下水口,装满整个浴缸。明白了?”

“宇宙就是这么开始的?”亚瑟问。

“不是,”福特说,“但这是放松的超级好办法。”

他伸手去拿酒杯。

“我的酒杯在哪儿?”他说。

“在地上。”

“喔。”

他向后翘起椅子,想找到那个酒杯,结果却撞上了拿着移动电话走到桌边的小绿人侍者。

福特对侍者道歉,解释说都怪他已经喝得烂醉。

侍者说没关系,完全能理解。

福特感谢侍者的友善和宽容,伸手想去拽侍者的额毛,却偏了六英寸,人也软绵绵地滑进了桌子底下。

“哪位是赞法德·毕博布鲁克斯先生?”侍者问。

“呃,干啥?”赞法德从他的第三份牛排上抬起眼睛。

“有电话找你。”

“啊,什么?”

“电话,先生。”

“找我?打到这儿来了?呃,谁知道我在这儿呢?”

他的一颗脑袋转得飞快。另一颗则沉溺于还在不停塞进嘴里的美食中。

“不好意思,我接着吃了,行吗?”正在吃东西的脑袋说,然后继续狼吞虎咽。

想找他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他不该大摇大摆地走进这家餐馆。管他的,为什么不呢?他心想。要是寻欢作乐的时候无人观看,你又怎么知道自己在寻欢作乐呢?

“说不定有人给银河警察通风报信了,”翠莉安说。“大家都看见你走进餐馆。”

“你是说他们想打电话逮捕我?”赞法德说,“有可能。要是被逼到绝境,我这人会变得相当危险。”

“没错,”桌子底下传来一个声音,“你会立刻崩溃成无数碎片,速度快得能让碎片飞出去打伤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