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桃花

夕阳西下, 璨璨的阳光洒在地上犹如金子一般,马车缓缓奔驰在烟火气儿的街道上, 须臾间, 停在了贺府新宅门厅。

“世子,到了。”武陌声音忽的响起。

马车内的贺屿安神色微怔,从久思才缓缓回神,车帘都未掀开。

“回国公府。”

武陌点头应是, 又驾马前行。

贺屿安刚下马车, 还未进府,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三弟。”

“二哥。”贺屿安转身看他, 眸光带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探究之色。

------你这好二哥, 有未卜先知之能,四五个月前,便已预测我是状元了, 不仅如此,一甲三位, 他都断言无误。

耳畔不禁想起姜城南的话,眼神带着几分异样,可对面的贺昱却未瞧出来, 此刻他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之色,抿唇道:“阿笙怎么样了。”

大理寺今日断案, 他叫事绊住, 青书通知他时,天色都渐暗了,知晓后便着急忙慌的赶回来, 本想着停在贺府新宅的, 可远远的见贺屿安车马朝着国公府去, 才让青书疾驰追上。

贺屿安道:“吃了祖母一鞭子。”

贺昱心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住一鞭子,眸光一沉问道:“那她怎么样了。”

说着掀起衣袍就要往宅子里去:“她在灏郎阁?我去瞧瞧她。”

他的紧张太过明显,贺屿安哪里能瞧不出来,却未露分毫不悦,只抬眸道:“她不在府上,被她兄长接走了。”

兄长?她哪来的兄长?

贺昱没反应过来,看了眼青书,青书也摇了摇头,自打姜笙出了事,他便守在了大理寺门前等着汇报消息,就这么一时半刻的功夫,怎就冒出个兄长出来了?

“二哥不知也正常,新科状元姜帜,是姜笙的兄长。”他淡淡解释道。

而后也不再看他,撩起衣袍往里头边走边道:“祖母晕过去了,二哥还是先去瞧瞧吧。”

贺昱看着贺屿安的背影,此刻脑海中却犹如翻过惊涛骇浪一般,宽袖下的手颤抖的厉害,姜帜竟是姜笙的兄长,他竟是姜笙的兄长!

她的兄长该早死了,死在山匪手上,怎还活着,怎么会还活着。

偏偏那人还是姜帜,今岁的新科状元,往后翻云覆雨的权臣,他费心拉拢的姜帜,却是姜笙的兄长......

他目光忽的又看向贺屿安身影消失的地方。

他忽的胸腔中冉起深沉悔意,他虽对姜笙嫁给了贺屿安一事有些心有不快,可从未如此抱憾后悔过,此时此刻,他止不住的设想,若他娶了姜笙,那么此刻折磨他的那些欲望与不甘是不是都会消失干净。

他几乎要咬碎了牙根道:“查!都给我查清楚了!”

青书见他如此歇斯底里,心下一惊,忙应了声是。

贺屿安未去后院,直奔大房,还未走进,便瞧见院子里的婢子小厮忙碌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头脚步未顿。

李嬷嬷远远的就瞧见了他,忙迎了上去:“世子,你可算来了。国公爷在屋子里呢”

贺屿安“嗯”了一声,抬脚进了屋,长公主站立着,看着婢子们收拾,国公爷则端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大好看。

两人之间似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国公爷见着贺屿安来,搁下了手中杯子道:“你来了正好,好好劝劝你母亲。我去瞧瞧你祖母。”

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贺屿安却未应,看向长公主问道:“母亲是回公主府还是?”

国公爷脚步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贺屿安,他这是劝和还是劝分?

李嬷嬷看了眼国公爷才道:“公主府还在打扫,虽常年有人管着,只是到底太长了无人去住,还需得再修缮修缮。”

长公主问道:“那随意挑个庄子,再不成,便回宫里去。”

“母亲不若先去我新宅暂住,置于和离书还需得圣上点头才成,李嬷嬷将东西先搬回公主府。”只言片语便将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长公主还未答是否,国公爷却是眼睛一瞪,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儿子是来劝分的。

“你添什么乱!不劝劝你母亲便罢了,怎还火上浇油。和离一事,我不同意。”贺呈怒叱道。

长公主抿了抿唇,未在看他一眼,俨然已经不愿在与他说话了,只是朝着李嬷嬷点了点头道:“依三郎的安排办。我先去他府上住,还能照应照应阿笙。”

李嬷嬷有些为难,却是点了点头。

贺屿安上前一步护住了长公主,看向国公爷道:“母亲好不容易想通了,父亲你该松口气才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贺呈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面色难堪至极:“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而后又看向长公主道:“和离我不同意,当初是你非要嫁我的,如今说和离就和离了?你当我是甚?”

长公主抬眸看向贺呈,眼神清冷道:“你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离,也罢了,你既觉得我对不住,那便是我对不住你,只是无论你同不同意,都是必然要和离的,于我很简单,不过是求一道圣旨罢了。”

说罢也不待贺呈反应,甩袖便离去,只留下他们父子两人。

贺屿安看向贺呈,眼神有些复杂,他这父亲是在是迟钝了些,深吸了口气道:“我早与你说过,母亲的性子,惯来说一不二,但凡她想没有不成的。”

国公爷有些颓唐的又坐在了下来,喃喃道:“怎么这样,为何非要这样。”

贺屿安敛下眼皮:“本也不至于闹得如此难堪,母亲本是留着情分的,叫贺家仍承着皇家姻亲的关系,只是今日祖母实在是过分了。”

今日的事,贺呈也有耳闻,初闻时也有些不可置信,只是事情确实是如此发生了,他这才回神声音里带着些疲惫问道:“姜笙怎么样了。”

贺屿安想起姜笙那血淋淋的后背,怒火便止不住,神色募自一冷嗤笑道:“若非去的早,便叫祖母打死了。”

好好的一个家,竟在眨眼间便散了,贺呈回神时已经无力回天,募自苍老的许多:“那能怎么办,到底是血脉至亲,她是我母亲,你的祖母,她如此,我能怎么办。”

“那父亲便端着,捧着,惯着,跟祖母一起过吧。母亲与我们便不陪着了。”他勾出唇道。

说罢便起身,只留下贺呈一人。

贺呈神色有些迷惘,屋子里的奴婢们来来往往的忙着,他却似毫无察觉,犹如傀儡,只呆呆的看着渐渐空荡的屋子,这屋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长公主打点的,他从未察觉过,直到连明窗下的兰花都被搬离时,他才顿悟,环顾四周,除却案牍上摆的凌乱的书册,其余的地方皆空荡一片了。

只这一刻他才惊觉,这屋子里处处都是长公主的身影,他是不想和离的,不知是因为习惯了,只是,现在是不是真的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