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谎言:这是远房表叔(第2/2页)

乱步抬起头,帽檐压着刘海,刘海下的眼睛像幽静的深潭,像是能一眼看到人的心底。

陀思是我远房表叔这种事,要是他向我的父母求证,那立刻会被识破是谎言。

被自己的丈夫目击自己被别的男人拥抱这种事,我没有向丈夫解释这并非出自我的意愿,但欺骗竟然是我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目的是打消乱步的猜忌,不给我们之间的关系制造矛盾。

因为一旦有了矛盾,我平静的生活将会出现裂痕。

我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惭愧。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乱步抱着手臂,气呼呼地说,“你还骗我?你家那点亲戚,我还不知道吗?我都记得啊。”

“喂,我家亲戚很多的,你都记得吗?”

爸爸那边没有任何亲戚,但是妈妈的亲戚,三姑六婆倒是有一大堆,都是花丸外婆的亲人。

说来也是奇怪,据说音奏外公和爸爸一样,在认识花丸外婆的时候,孑然一身,没有任何亲戚。

爸爸特别疼爱乱步的原因也有这一点,乱步也早早地失去了父母,他们三代都是如此。

“记得啊,过年要叫啊,不然狮子妈妈要骂我。”

中国人重视过年喊人和恭喜的习俗,虽然家里亲戚几乎都在日本,但还是保留了中国的过节风俗。乱步刚开始不会喊人,也抗拒拜年,被我妈强行拖去,挨个喊了一遍。

他是不情愿的,但当他听到我妈问我:“清溪,你没有教他吗?我跟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吗?”

乱步就很急地说:“清溪溪教了,是我自己没记住。”

他时刻维护着我……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维护我,或者说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我们虽然结了婚,但掐头掐尾到现在,才不过认识了九个月,连一年都没到。

亲戚里没人看好这段仓促的婚姻,背地里总爱吐槽他,说他孩子气,个子矮,没学历,工作看着也不像正经,连坐相都没有,吃饭也只知道闷头吃。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乱步给我买了很多我喜欢的伏特加,工资随便我花,也时常给我买礼物,在我发呆不吃饭的时候,还会替我剥一粒大虾。

他对我挺好的。

所以我才如此珍视现在的婚姻。

“对不起,乱步桑。”我想要摸他的肩膀,他还在生气,往旁边一缩,让我摸了个空。

“他是我在俄罗斯上学时,交到的朋友。现在他来日本工作,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他来找我——”

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家,要想好好生活下去是很难的,我在俄罗斯留过学,我知道。

“拥抱只是俄罗斯人之间打招呼的礼仪——”

糟糕,我好像又扯谎了,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俄罗斯有这种礼仪?”乱步气急,一蹬腿,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窜进了房间里,“我不吃晚饭了。”

砰。

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门关上的瞬间,带起了一阵凉风。我看了一下满桌的菜肴,一时竟没了想法。

我也没胃口。

想安慰乱步,但是自己……说实话也挺心烦的。

陀思的言行永远无法预测,我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决意当个普通人了。伊万虽然死了,也被我分解了,但其实并不是被我杀死的,死因也非常蹊跷。

打断四肢和捏碎声带,并不至于让他当场死亡。被我气死的可能性也有,但很小,否则过去的时日里,他早就被我气死一万遍了。

到底是谁在那个时候杀死了他呢?当时的情况,他身体很虚弱,也无法施展异能……是那个眼镜男吗?

算了,不管他了。

“乱步桑,吃完晚饭再生气好吗?”我敲了敲房门,乱步把音乐打开了,表示完全不想听我说话。

竟然以不吃晚饭来表达对我的抗议,啧。

我没再坚持,坐到了餐桌旁,自己盛饭吃了起来。我还开了一瓶伏特加。

烈性酒我是直接喝,用来佐餐是一种享受。

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我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门开了一条缝,乱步在里面东张西望。

我假装没看到,继续埋头吃饭。

他也是倔强,一直忍着不出来,我估计他已经饿坏了。

不一会儿,他把门打开了,我以为他向食物投降了,他却在我面前绕了一圈,抱着他的衣服去了浴室。

我看了一眼挂钟,还不到七点,居然就开始洗澡了。

然而今晚我没有听到从浴室里传来,他每天都要唱的鸭子侦探的歌曲。

这孩子的气什么时候才会消呢?

我拖着腮帮子思考着,过了很久,才从里面传来乱步的叫声。

“清溪溪!”

是很焦急的声音。

又叫回了清溪溪,看来气是已经消了——或者说发生了更不得了的事。

“来了。”

我打开浴室的门,扑面而来一股热气。乱步在浴缸里捧着一只鸭子玩具,垂头丧气:“鸭子不响了。”

“啊?”

乱步喜欢和我一起泡澡,但是浴缸太小了,两个人装不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跟一群鸭子玩具一起泡澡。

八只鸭子玩具都是福泽谕吉给他买的,底部有发声的小尖嘴,一按鸭子的肚子,就能按出一声鸭子叫。

乱步手里的鸭子是鸭八,平时按出来的声音最响亮,我接过一按,竟然真的没按出声音。

乱步小声咕哝道:“鸭八没有声音了。”

“别急,我看看。”我拔掉鸭八底部的尖嘴,看到里面好像塞着什么东西。

拔出一看,是一张字条。竟然还是防水纸。

我将纸条展开。

【老婆大人,我们讲和QAQ我好饿】

“乱步桑,你这是?”

“消毒,我讨厌那个俄罗斯人!”

他从背后抱住了我,隔着一件薄薄的夏装,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潮湿的热气。

面前是一面等身镜。乱步这样孩子气的人,竟然喜欢在浴缸前面装一览无余的等身镜。

虽然会被水汽覆盖、模糊,但仍然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我一手撑在玩具鸭子上面,被拔了尖嘴的鸭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光被调的很暗,乱步额角的汗水滴在我的脸上,眼神分外专注。

他突然笑了,将我抱得更紧,全身的水珠全蹭在了我的衣服上,并且得意地在我耳边说:“清溪溪,你也像我一样了,浑身都湿了,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