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戴安娜分院(第2/4页)

“我们不需要刻瑞斯分院的烤炉吗?”奎茵问,“我想吃面包了。”

我们都想。只有肉类和浆果的饮食,让我们只剩骨头和肌肉了。

“是的,如果这游戏要一直玩到冬天。”塞弗罗把指节按得啪啪响,“但城堡是攻不破的。愚蠢的游戏。我们需要他们的面包和水源。”

“我们有水源。”卡西乌斯提醒他。

塞弗罗失望地长叹一声:“我们得离开城堡才能取水,傻瓜先生。要是我们被敌人围困了该怎么办?没有水源,我们只能守五天。喝牲畜的血能撑七天,然后我们身体里的盐分就会把我们弄垮。我们需要刻瑞斯的城堡。还有,那些收庄稼的浑蛋不会打架保命,但他们手里有别的东西。”

“收庄稼的?哈哈哈!”卡西乌斯嘶声大笑起来。

“都静一静。”我说。但他们没有闭嘴。对他们来说这很有意思,只是一场游戏。他们并不渴切取得胜利。在我们荒废的分分秒秒里,胡狼的势力一刻不停地在壮大着。野马和费彻纳谈到他时的神情让我毛骨悚然。或者这都是因为他是我敌人的儿子?我本应渴望杀死他,而此刻我一想到他的名字就恨不得逃得远远的,然后躲起来。

这是我的领导地位正在消失的征兆。但我必须保持稳固。

“安静!”我说,他们终于不做声了。

“我们看到过地平线上的火光。胡狼在南方出没,用战火吞噬了一切。”

胡狼这个名字让卡西乌斯咯咯笑了起来。他认为那只是一个我编造出来的幽灵。

“你能不能别听到什么都笑?”我厉声对卡西乌斯说,“这不是什么该死的玩笑,或者说,你觉得你弟弟的死也是为了寻开心?”

这句话封住了他的嘴。

“在我们采取任何行动之前,”我强调,“必须先消灭掉密涅瓦分院,还有野马。”

“野马,野马,野马。我觉得你只是想跟野马上床。”塞弗罗哼道。奎茵不赞同地哼了一声。

我一只手抓住塞弗罗的领子,把他举了起来。他想躲开,但动作没我快,只能被我抓着,双脚离地地晃悠。

“这样的话别说第二次。”我把他往下放了放,贴近他的脸说。

“记住了,收割者。”他小而亮的眼睛离我自己的只有几英寸,“我说过头了。”我把他放下,他理好了领口。“这么说来,我们要到林区寻求盟友了,对吗?”

“是的。”

“这会是一次愉快的任务,”卡西乌斯大声说着站了起来,“我们的人都能凑成一支军队了!”

“不。去的只有我和矮子精,你留下。”我说。

“我很无聊,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你得留下,”我说,“我需要你留在这里。”

“这是命令吗?”他问。

“是的。”塞弗罗说。

卡西乌斯瞪着我。“你命令我?”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说,“你大概是忘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打算把控制权让给安东尼娅,然后和我一起去冒丢掉性命的危险?”我问。

奎茵抓紧了他的前臂。她以为我没注意到。卡西乌斯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当然,收割者,我会照你说的,留在这里。”

我和塞弗罗在南部高地能看到大森林的地方扎营。我们没点火。夜里许多人会在山间出没,有我们的斥候,也有其他的人。我在远处的山头上发现两匹马,夕阳的光透过气罩,把它们照得有如剪影。阳光在气罩的折射下变成了紫色、红色和粉红色,这让我回想起从空中俯瞰的约克敦夜景。光线消失后,我和塞弗罗在黑暗里坐了下来。

塞弗罗认为这个游戏很愚蠢。

“那你为什么还要参加?”我问。

“我怎么会知道它是这样的?你以为我有说明书吗?你拿到过该死的说明书吗?”他急躁地问,用骨头剔着牙,“太愚蠢了。”

但在飞船上时,他似乎知道入学仪式是怎么一回事。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

“可看起来,这个学校要求的所有该死的技能你都会。”

“你的意思是,要是你妈床上功夫很好,你就会认定她是个粉红婊子?谁都能学会适应。”

“说得好。”我嘟哝道。

他让我有话直说。

“你偷偷溜进主楼,把旗子弄出来埋了。你保护了旗子,还设法偷到了密涅瓦分院的旗子。但他们一分都没给你加。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

“别开玩笑。”

“我该说什么?从来没人喜欢我。”他耸耸肩,“我生下来就不好看,也不高,跟你还有你那马屁精跟班卡西乌斯不一样。我只能拼命抢才抢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这不会让我变得讨人喜欢,只让我变成了个惹人厌的矮子精。”

我把我听说的事告诉了他。他是初选的最后一名。费彻纳不想要他,但其他初选官坚持选他。塞弗罗在黑暗中看着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选你,因为你个头最小,看起来最弱。成绩一塌糊涂,又这么瘦小。和其他差生一样,他们选你是因为你们最容易死在入学仪式里。他们在一些人身上有计划,很大的计划,而你是为他们准备的替罪羊。是你杀了普里安,塞弗罗。这就是他们不肯让你做学级长的原因。我说得对吗?”

“你说得没错。我宰他就像宰一只漂亮的狗一样,又利落,又轻松。”他把骨头吐在地上,“是你杀了朱利安,我说得对吗?”

我们再也没提起入学仪式的事。

早上,我们离开高地进入丘陵。林间不时出现一片片草地。我们怕附近有密涅瓦的小队,于是走得飞快。来到林区边缘时,我在远处发现了一个小队。他们没有看到我们。在遥远的南方,天空中浓烟滚滚。胡狼出没的地方总有群鸦聚集。

我很想多和塞弗罗说说话,问问他的人生。但他的视线穿透力太强,我不希望他询问我的身世,然后像我看透提图斯一样看穿我。这个男孩喜欢我。他辱骂我,但他喜欢我。更奇怪的是,我无比渴望他喜欢我。为什么?我想这是因为我感觉他是这些人里——包括洛克和卡西乌斯——唯一一个懂得人生的人。在这个世界里,他本应美丽,却容貌丑陋,因为他的缺陷,别人选择让他死去。在很多方面,他的处境都不比红种人好。

我想告诉他我是红种人。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深信他也是,另一个地方认为,如果他知道我是红种人,就会更加敬重我。我并非生来得天独厚,我和他是一样的。但我管住了舌头,毫无疑问,学监们始终监视着我们。

奎特斯不喜欢树林。一开始,灌木丛浓密极了,我们只能用剑砍出一条路。很快灌木就稀疏下来,我们走进一片红豆杉森林。除了这种树,这里什么都不长。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根系伸展如触手,从土壤中汲取养分,长得像摩天楼一样高。我仿佛又一次踏入了城市之中,只不过这里充斥着动物的鸣声,遮挡视线的不是金属和混凝土,而是树干。我们大胆向森林深处走去。这里让我回忆起我的矿洞,处在树枝下,一个仿佛既没有天空也没有太阳,黑暗而狭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