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迫嫁

皇后此举并非心血来潮, 从前她是没有将沈嗣放在眼里,贱奴所出,出身如何都是卑贱的, 加之他性情暴虐,手无实权, 这么多年来皇后有意无意纵容着沈嗣干的那些人神共愤的荒唐事。

他愚蠢、暴戾、嗜杀成性、强抢民女,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才正中她的下怀。

若是沈嗣变得勤奋好学,德才兼备, 反倒叫皇后心里不舒服。

一个皇子,要那么聪明做什么?

自古争储, 哪个朝代不是你死我活?沈嗣若是一直如此德行就好了, 他如果肖想自己不该得的, 皇后容不下他,眼睛里半粒沙子都见不得。

这几个月陛下频频召见沈嗣,赞赏有加,龙心大悦, 甚至还打算将宫中禁军的腰牌交给他。怪不得皇后会警惕提防他。

早就听说沈嗣好色, 皇后送的这些貌美女子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宫之后,嬷嬷就将献王的原话说给了皇后娘娘听, “奴婢瞧献王不是省油的灯。”

锋芒难掩, 笑中都含着九分凛冽。

皇后漫不经心品了口茶,淡淡的脸色露出几分不悦,她抬起眼, 冷笑了声:“他吓唬你一句,你就把人带回来了?”

嬷嬷被问的冷汗连连, 她差点忘记了皇后娘娘也是个心狠的主子, “那几个姑娘当时就被吓白了脸, 哭着求奴婢带她们回来。”

顿了顿,嬷嬷边看皇后娘娘的脸色边说:“而且献王还说了既然是送给他的人,身契就得留下……”

有了身契,便是日后献王真的杀光了她们,外人也说不了什么。这个世道,奴才的命在主子眼里就不是命。

“你把人送回去,我还真就不信沈嗣敢杀了她们不成。”皇后冷冷地说。

“娘娘,献王这几年害过不少人命,奴婢看他是真的做得出来。”嬷嬷看了眼皇后娘娘的脸色才敢继续往下说:“献王妃至今都是完璧之身,我看传闻有八分是真,献王恐怕是真的不能人道,才会在床上折磨死貌美女子来泄、欲。”

“您若执意将人送过去,到时候人死了您的名声也不好听。奴婢看献王不足为惧。”

皇后蹙着眉:“他身边没有本宫的人,本宫放不下心。”

储君之位落定之前,皇后定要扫清皇儿眼前的阻碍。

三皇子一时片刻扳不倒,还不能收拾一个沈嗣吗?

阮明姝虽然愚不可及,可她身后毕竟还有侯府撑腰,祖父和外祖父皆是显赫的簪缨世族,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异心?

没有哪个皇子不想当太子。

稍作思量,皇后说:“过两日你去献王府将阮明姝请到宫里来,就说本宫要见她,叙叙旧。”

“是。”

阮明姝也将沈嗣说的话当了真,他又不是没杀过人,因而哪怕再好奇,连着几天她都没敢问沈嗣为何皇后娘娘会给他送人?

难道知晓他嗜血成性所以才往他这里塞人来投其所好。

阮明姝憋也憋不过头三天,过了战战兢兢那几日,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又开始蠢蠢欲动。

听荷院里种了许多话,月季、海棠、玉兰还有一池荷花。他这里的花都养得比别处好,她之前还向他讨教过。

沈嗣小气的很,都不肯告诉她。

莫非他是用尸体当花肥来浇灌养花的土,如此想来,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阮明姝一直觉得自己比普通人聪明一些,她笃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这样也就说得通他为何屡次强调绝不会三妻四妾,哪有人不朝秦暮楚呢?就算是她对陆衍情比金坚,可若是…遇到比他更好的,她亦会动情。

沈嗣极为严肃古板,他应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杀欲,才不去纳妾,免得又如从前,犯下深重的罪孽。

她是明媒正娶的妻,与妾室不同,即便她犯了错,沈嗣也不能随意处置她,更不能杀了她。

阮明姝如今是绕着听荷院走,不敢靠近,怕夜里回去做噩梦。

那日之后,她和沈嗣就没怎么碰到面。

她每日憋在院子里不出门,从不主动去找沈嗣,也不会去探听他的下落。

沈嗣也察觉到了她在躲他,遮遮掩掩,不敢露面。

他心知肚明她为何忽然又开始怕他,不管她表现的多耀武扬威,胆子还是很小。

沈嗣没逼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可是他忘记了他这小王妃最擅长得寸进尺。

春分刚过,阮明姝借口要去考场外守着阮敬辞考试,连着几天早出晚归,跑去了青楼。

阮明姝这回真不是去青楼找乐子,她既答应了和沈嗣好好做夫妻,就不会反悔。她去青楼是情有可原,翻来覆去想了想,还是气不过秦恪学对她的谋财害命,只是踹了他一脚远远不够。

听闻他这些天在青楼流连忘返,阮明姝就想去找他算账,给他下点断子绝孙的药,叫他尝尝苦果。

沈嗣一开始并未打探她的去向,直到这日魏广欲言又止几次,他才想起来问:“有话就说。”

魏广都不知这件事如何开口才好:“王妃这几日…”他把心一横:“去逛青楼了。”

屋内死寂,过了片刻,男人冷冷用帕子擦干净沾了墨的手指,薄唇微掀,似笑非笑:“她倒是好兴致。”

沈嗣好整以暇的问:“她去青楼要了几个人?”

魏广压下诧异,回道:“并无。”

他又多说了句:“王妃好像只是想去见世面。”

沈嗣轻笑:“倒是叫我开了眼。”

他这谎话连篇的小妻子,出门的时候乖乖的说自己放心不下弟弟,转头就去逛青楼。

她也不止第一次把阮敬辞当成挡箭牌来用。

沈嗣忽然间觉得阮明姝又不像她的智商所彰显的那般愚蠢,其实她很会玩弄人心,有事相求,就软糯糯叫他几声夫君。

问他要银子花的时候从不手软,花起钱来如流水,好似不将他的家底掏空就绝不善罢甘休。惹得他生气了,也懂得小声道歉说再也不会了。但你若是要求她做些什么,她保准会装得耳聋眼瞎。

这桩桩件件,不是做的挺聪明吗?

“她人还在青楼?”

“王妃已经去了两个时辰。”

沈嗣怒中带笑,撇下手头没忙完的事情,冷声叫魏广带路。

沈嗣这日大张旗鼓,王府的亲卫将青楼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寻欢作乐的客人瞧见佩剑的煞神,哪怕心中不满也不敢抱怨。

魏广跟在主子身后,便是他都看出来殿下今晚是动了真格。

果不其然,刚上二楼。

男人用力推开房门,“砰”的巨响像是砸门声。

阮明姝听见推门声正要发怒,抬头看清楚来人,多少话都吞了回去,下意识推开坐在她身边的男子。

沈嗣看得发笑:“怎么推开了?王妃既然喜欢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