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迫嫁

沈嗣也不等她的回答, 叫她乖乖张嘴。喂她喝了大半碗的粥。

小姑娘老老实实用了晚膳,唇色看着好看了些,沁着浓稠的潋滟水色, 她靠着枕头,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雪白色里衣, 轻纱薄绸,贴着皮肤映着里面的鸳鸯交颈肚兜。

阮明姝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便是衣衫不整,凝白的肌肤被闷出了潮红, 沈嗣几次欲言又止,叫她好好穿衣服, 想了想这是她的屋子, 便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

阮明姝喝了大半碗粥还没填饱肚子, 她先前闹着不吃饭其实就是等着沈嗣来哄她,好像出了这口气,心里果然舒坦多了。

“我想…再吃点。”小姑娘将头低了下去,用头顶对着他, 说出这句话时口舌发烫, 好似难以启齿:“要有肉。”

刚才这碗粥里没有肉,都是她不怎么喜欢吃的菜。

沈嗣放下手中的空碗, 听见她的话后淡淡嗯了嗯, 随即似乎是忍无可忍,皱着眉提醒她:“衣裳。”

阮明姝不知他的意图,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 没觉得她这副样子有何不对,她天真道:“怎么了?”

沈嗣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没有继续浪费时间, 拾起被子盖过她的胸口。少女换了个坐姿, 胸前拥着的被子轻轻滑落,她抬眸与他对视,解释说:“我现在不困,不想睡觉。”

沈嗣叹了叹气,便没有再管。

过了一会儿,丫鬟依次端来了几样阮明姝爱吃的小菜,沈嗣也留在了她的屋子里用膳。

阮明姝下床穿好鞋子,烛台晃动着绰绰影影的光束,照着少女巴掌大小的芙蓉面。绸缎般细腻的长发贴着她又细又软的腰肢,发梢随着窗户透进来的风轻轻晃动,她乖乖入座,便是没吃饱,吃相也很好。

往日少不了挑三拣四,今晚罕见变得老老实实。

沈嗣吃的不多,他以前胃口就不好。有时在医院里忙的昏天黑地,顾不上吃饭,也吃不下饭。喝一瓶葡萄糖就能补充体力,维持日常生活的基本需要。

他只吃素不吃荤腥。

阮明姝吃饱过后忍不住偷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袭黑色绛泡,交领宽袖,腰间扣玉,烛火的光影眷顾下男人看着都没几分活人的气息,唇红齿白,清冷似月,一声不吭自有清贵肃正的距离感。

她忽然想到今日在侯府看见的那棵玉兰,竟觉得沈嗣比起她的表哥好像更像枝头高不可攀、如雪洁白的玉兰树。

可当阮明姝想起他的好,也会想起他这两日对自己的冷酷。

他不让她继续喜欢表哥,那她还能喜欢谁呢?

阮明姝开始认真思考,难道他是想让自己喜欢上他吗?她也知道自己任性,又十分不讲道理,明明已经是他的王妃,还要他容忍她红杏出墙的无理要求,可…可是…

她本来就是被逼着嫁给他的呀。

他的名声是如此的不堪,为何还不许她生出别的心思?

如果他对她很好很好,说不定日后她还会回心转意。

阮明姝愁得叹气,如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今日晌午,外祖母见了她一面,言辞间语重心长,叮嘱她要和她的夫婿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

为人妻者,就该负起责任。

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京城,不能再如从前那样护着她,而今她只剩下她夫婿的庇护,若是再不得宠,日子不会好过。

阮明姝红着眼睛说自己不会伺候人,何况她在沈嗣面前从未低声下气过,叫她像个仆人奴颜婢膝伺候他,事事都听从他的决定,卑微的、谨小的、毫无尊严的活着,不如拿根绳子勒死她。

外祖母说是她将尊严看得太重,何况夫妻间又怎可能像主子和奴婢呢?

阮明姝含糊应付了过去,她也不是一个字都没进耳里。

沈嗣命人撤掉桌上的碗筷,望着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你叹什么气?没吃饱吗?”

阮明姝摇了摇头:“夫君,我吃饱了的。”

沈嗣又是嗯了一声,淡淡的问:“那你为何还是不怎么高兴?”

阮明姝抿起了嘴,说不出自己没有不高兴,又不想和他解释是为什么。

沈嗣扯过她的手,动作自然将她拉至自己这边,“是不是因为我下午说的那些话?”

他和和气气的问,语重心长的口吻像是长辈面对不懂事的小辈。

阮明姝眼中显然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她问:“如果我…不按你说的做,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好了?”

认真思考片刻,沈嗣回答她:“不会。”

他抬着眼,目光存移过她的脸庞,男人沉默无言时,充斥冷感的眼神亦是会多出几分沉沉的严肃,他说:“我和你说那些话,并不是要恐吓你。”

能威胁到她的法子,没有上千也已经成百。

沈嗣抬手捏着她的脸,“我只这一个要求,你既是我的妻子,就不能再去招惹别人。”

他的手指都没用力,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先前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往后不要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的表哥,你就是想他也只够放在心里想。”他的声音停留几分,“我不纳妾,你也安分一点,如此才公平。”

阮明姝听得好像没有之前那般云里雾里。

沈嗣像是要和她做真夫妻,将她当成王妃来看待,便依照妻子的身份来要求她。阮明姝还以为她的夫君会一辈子都将她当成小孩子来哄。

“日后你若改变主意,纳妾了……”小姑娘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沈嗣在中途打断:“我早已说过,此生不会纳妾。”

上一次沈嗣在她面前说起这些话,阮明姝压根没有当成真的来听。

可他……好像不是骗她的,十分的认真。

阮明姝安静了许久,迟钝的小脑瓜子好像也隐隐约约明白了她的夫君想要的是什么。

她又将脸垂了下来。后颈伏起脆弱娇美的弧度,碎发下那片细皮嫩肉透着轻薄的红色,她问:“你是要我好好当你的妻子吗?”

男人手指一顿,他想了想:“是。”

阮明姝哦了一声,好像并不意外。她这段时日虽然口口声声称他为夫君,心里面其实也没有将他当做自己的丈夫。

她心里百般纠结,像被缠成一团乱麻的线。剪不断理不清。

如果他不打她、不骂她、给她银子花、肯像她的父母那样宠爱她,乖乖当他的王妃好像也不亏。

“我也没嫁过人,不知道怎么做妻子呢。”阮明姝快要从他的腿上掉了下去,她抓着他的手臂往前坐了坐,呼吸间都是彼此交融的气息,她又问:“你想要我怎么做?我们是不是要睡一间屋子?”

沈嗣不得不先帮她系好衣裳,指腹不经意间从她的发梢轻轻蹭了过去,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