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迫嫁

高阳侯府,阮明姝哭哭唧唧开始闹自杀,不吃不喝还要上吊。

从那日献王让管家送了许多宝物上门,阮明姝不得不接受他还没有死这个事实。没死就算了,话语明里暗里都在威胁她,要和她清算总账,明摆着就是在告诉她——你嫁过来之后我绝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阮明姝没什么脑子、也没有几分聪明,但是她有骨气和死要面子的自尊心,她这回是真的想去死。

死也比活着被一个臭男人侮辱要好。

她万万接受不了被人打断脊梁骨跪地求饶,对一个欺辱自己清白的男人笑脸相迎,还要伺候他的起居,为他纳妾,当他后宅中合格的妻子。

阮明姝从那天傍晚被吓晕过后就念叨着要去死,她醒来后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春枝,意愿强烈让她去帮自己找一把剪刀。

春枝不解:“姑娘要剪子做什么?”

阮明姝知道如果如实跟春枝说她要去死,春枝肯定不会给她拿,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我剪窗花。”

春枝并未怀疑,去侧厢的抽屉里找了把小剪刀还顺便拿了些红色的窗纸,她以为姑娘一觉醒来是想开了。

阮明姝接过她送来的剪刀,手指颤颤,勉强保持镇定的神色,故意支开春枝:“我头有些疼,你去帮我请位大夫。”

春枝一听姑娘头疼,片刻都不敢耽搁,立刻出门去找大夫。

待房门缓缓关上,骄阳被一并关在门外。

阮明姝深深呼吸,盘腿坐在床上,低垂眼眸静静盯着掌心里的这把小剪刀,垂眸深思捅哪里比较痛快。

一刀子扎穿自己的喉咙,还是割破手腕?

这两样听起来好像都很疼。

阮明姝养尊处优多年,对自己下不去狠手,若是要疼上很久她也是受不了的。她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握紧剪刀高高抬起来,闭上眼打算用力划破她的手腕。

成王败寇,是她没有能要了他的命。

本来就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剪刀重重落下,阮明姝还是狠不下心戳破自己的手腕,她这细皮嫩肉,留了疤痕就不好看,还不如上吊自尽。

阮明姝扔掉手里的剪刀,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跑到柜子前,从中翻出一条纤长的腰带。

少女又费劲搬个条板凳,站在上面摇摇晃晃,逐渐才稳住身体,将腰带抛上房梁,垂落下来的两条用力打了个死结。

阮明姝看着随风摇摆的白色纱绫,仿佛被滔天的恐惧吞没,置身深海渊底,不见天光也喘不过气。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左右都逃不过。

阮明姝绷紧了身体,浑身上下每处都极其的僵硬,她默默给自己打气,不用害怕,死了就没知觉了。

不必嫁给不喜欢的人,不必被他侮辱,也不用活在别人的耻笑中。

阮明姝将下巴轻轻搭在上面,她闭着眼睛,呼出滚烫的气息,她狠了狠心,一脚用力踢开了板凳。

身体悬空,双腿不受控制的乱晃。

一点点逼空了喉咙里的呼吸,胸腔像是被人用力挤压,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喉咙又痛又干。

春枝匆匆折返,推开看见挂在房梁上的少女,脸色煞白惊声而叫。

“姑娘——”

她连忙跑上前,大声呼唤外面值守的婢女,叫来帮忙把人从纱绫上抱下来。

不知为何,阮明姝竟然悄悄地舒了口气,她很乖巧,被人紧紧抱着也没有挣扎。

底下人不敢耽搁片刻,将大小姐寻短见的消息告诉了侯夫人。

侯夫人午觉刚刚睡醒,这会儿是半点都不困了。

冷着脸去找她这不省心的女儿。

小姑娘倒是没有继续寻死觅活,乖乖坐在圆椅上,让人喂着喝了几口安神汤,瞧她气色红润,也不像受了惊吓的样子。

侯夫人来时怒火中烧,见着心肝乖顺惹人疼的模样就消了气,她缓步走过去,发现用来上吊的纱绫还挂在房梁上,真是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这是要逼谁?”

侯夫人何曾不心疼女儿,她就生了她一个,先前任谁来说她太过溺爱明姝,她也不改。

她的女儿,自幼在锦衣玉食里长大,确实被养出许多富贵病,那又何妨?

正是侯夫人知晓为人妻为人母后的艰辛,才想让她没出嫁之前过得比别人更快活。

嫁了人后,就不能再随心所欲。

要恭勤孝顺,明理大度,丈夫在外有了别人,还得装模作样帮他纳回府里,好好安置他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你今日便是真的吊死了,尸首也得送到王府。”侯夫人难得对她说了句重话,她坐在女儿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恹恹的表情也于心不忍,“献王虽然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我看他长得还过得去,五官端正,清冷若玉,沉默寡言至少沉稳有度,你是侯府的嫡长女,嫁过去后他不会给你脸色看。”

阮明姝在心里叹气,母亲这是不知道她私下偷偷做了什么,才会说这番话。换做是她,如果要谋害她性命的人落在她手中,她肯定以牙还牙,有仇必报。

“母亲,我怕献王欺辱我。”

“他敢!”侯夫人的声音高了几分:“你且信我,他不敢欺负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何况还有我和你父亲为你撑腰,再不济,还有你的几位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哪能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阮明姝噢了两声,傻愣愣点点头,觉得她母亲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最好阮敬辞今年春闱也能有个好名次,他是我亲弟弟,有出息后肯定会帮我。”

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丝厌恶,贱妾所出的庶子,哪配得上当明姝的亲弟弟,她道:“你不用怕,侯府还没倒,再不济等上两年,你再与献王和离。”

她的女儿不愁嫁。

和离之后不再嫁人也无妨。

阮明姝似乎被她母亲说服,她睁着双漂亮的、乌湛湛的眼眸看着她的母亲,认真作问:“我能招婿吗?”

阮明姝说完这句有点羞涩的低着头,“上门女婿更听话。”

她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想欺负她就是没门。

侯夫人静默一阵,“可以。”

大不了到时候花点钱,买个清贫家世的少年当女婿,供他读书。

阮明姝被母亲劝过之后,就不想着寻死觅活。

元宵节刚过不久,转眼就到了婚期。

侯府早就布置的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大婚前一天夜里,按照规矩提前放起了爆竹,连内院都听的一清二楚。

陈姨娘听着外边的热闹,握紧阮青萝的手,“娘盼着你也能风光大嫁。”

“我们阿萝不比大小姐差,她就是命好,占了个好身份。”

自古嫡庶有别,可是她的阿萝比她们都聪明懂事,日后绝不能像她一样嫁给别人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