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10(第2/3页)

上面的那个人影并不是她的护卫队员。是奥塞姆?她心想,觉得那个身影的动作和风格都很熟悉。她走到他面前,在逐渐变亮的晨光中认出了敢死队小队长奥塞姆那张扁平的大脸。他的兜帽掀开了,嘴上的过滤器松松地系着。有些时候,如果只打算到沙漠里待一小会儿,还是可以冒险穿成这个样子出来。

“快,”他轻声道,带着她沿着隐秘的裂缝进入隐蔽的山洞,“天马上就要亮了,”他一边为她打开密封门,一边小声说,“哈克南人一直在这一带巡逻,想要最后一搏,我们现在还不敢冒被他们发现的危险。”

他们走过狭窄的边门支道进入鸟巢洞。球形灯亮了起来。奥塞姆从她身边挤过去,说道:“跟我走,快。”

他们沿着通道快步往下走,经过另一道密封门,拐入另一条通道,然后拨开门帘,走进一间厢房。鸟巢洞原先只是供人们日间休息的驿站,当时这间厢房是萨亚迪娜的休息室。现在,房间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和软垫,一幅绣着红色巨鹰的壁毯遮住岩壁。一旁的矮桌上扔着几张以香料为原料制成的纸张,散发出阵阵香料气息。

圣母独自一人坐在门对面。她抬起头,眼神仿佛能穿透别人的内心,让人禁不住想发抖。

奥塞姆双手合十,说道:“我已把契尼带到。”他躬身行礼,接着掀开门帘退了出去。

杰西卡想:我该怎么跟契尼讲?

“我孙儿怎么样了?”杰西卡问。

啊,符合礼仪的问候,契尼想,她突然又感到一阵惶恐,穆阿迪布呢?他为什么没在这里迎接我?

“他很健康,也很快乐,我的母亲,”契尼说,“我把他和厄莉娅留给哈拉照看了。”

我的母亲,杰西卡想,是的,在正式的问候礼仪中,她有权这么称呼我。她给我生了个孙子。

“我听说,柯努亚穴地送来了布匹,作为礼物。”杰西卡说。

“一块漂亮的布匹。”契尼说。

“厄莉娅有什么消息让你捎来吗?”

“没有。但人们已经渐渐开始接受她这个奇迹了。穴地里的一切比以前顺利多了。”

她为什么要拖拖拉拉地问这些?契尼感到奇怪,肯定出了什么急事,否则他们不会派扑翼机来接我。可现在,我们却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

“我们得从新料子上剪几块下来,给小雷托做些衣服。”杰西卡说。

“一切随您心意,母亲。”契尼说。她埋下头,问道:“有战斗的消息吗?”她竭力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好让杰西卡猜不出她的心思。毕竟,这是一个有关保罗-穆阿迪布的问题。

“又打了一起胜仗,”杰西卡说,“拉班已经派人送来一份措辞谨慎的休战书。我们取走了他那些信使的水,把他们的尸体送回去了。拉班甚至还决定减轻一些洼地村民的赋税,但他做得太迟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出于对我们的畏惧才那么做的。”

“事态发展正如保罗的预计。”契尼说。她盯着杰西卡,竭力隐藏内心的恐惧。我已经提到了他的名字,可她仍然毫无反应。别人很难从她那张石头一样的脸上看出一丝蛛丝马迹……可她的态度也太僵硬了点吧。她为什么闭口不谈?我的友索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希望我们此刻是在南方,”杰西卡说,“那些绿洲在我们离开时是多么美丽!难道你不希望有一天整个家园也一样开满鲜花吗?”

“家园确实很美,”契尼说,“但也有许多悲伤。”

“悲伤是胜利的代价。”

她这是让我为悲伤做好思想准备吗?契尼想。她说:“有那么多女人失去了男人。当她们知道我被召到北方来的时候,都很嫉妒我呢。”

“是我召你来的。”杰西卡说。

契尼感到心突突乱跳。她想用手捂住耳朵,害怕听到那可能的消息。但她仍然保持着平静:“信上的署名是穆阿迪布。”

“是我签的,当时他的敢死队小队长都在场。”杰西卡说,“这是一个必要的托词。”杰西卡心里想:我家保罗的女人很勇敢呢。即使她几乎要被惶恐压垮了,却还是能保持谨慎。是的,也许她就是我们现在需要的那个人。

契尼的声音里仅仅流露出几分听天由命的语气,她说:“您现在可以把真相告诉我了。”

“我们需要你到这儿来帮我救活保罗。”杰西卡说。她想:就这样!我说得恰到好处。救活他。这么一来,她就会知道保罗还活着,也知道他现在危在旦夕。全在这一个词里了!

契尼愣了一会儿,接着很快便冷静下来,说道:“我应该怎么做呢?”她突然想扑向杰西卡,摇晃她,向她尖叫:“带我去见他!”但她只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杰西卡回答。

“我怀疑,”杰西卡说,“哈克南人在我们的人中安插了一个间谍,想毒死保罗。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毒药,我用尽了各种办法查验他的血,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

契尼扑向前,跪倒在地。“毒药?他痛苦吗?我能……”

“他现在昏迷不醒,”杰西卡说,“他的新陈代谢十分缓慢,只有用精度最高的检测方法才能探测到他的体征。如果发现他的人不是我,别人早就把他当死人处理了。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寒而栗。在未经训练的人看来,他已经死了。”

“您召我来的理由应该不仅仅是出于礼节吧。”契尼说,“我了解您,圣母。有什么事是您认为我能做而您做不到的呢?”

她勇敢、可爱,而且,啊,悟性很高。杰西卡想,她原本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贝尼·杰瑟里特。

“契尼,”杰西卡说,“你也许会认为这难以置信,但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要召你前来。这是出于本能……一种原始的直觉,那念头自己跳出来了:‘去叫契尼来。’”

生平第一次,契尼看到杰西卡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痛苦甚至让她那洞察人心的锐利眼神也变得温和了。

“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杰西卡说,“全试过了……用尽所有远远超出你想象的手段,可还是……没有用。”

“那个老家伙,哈莱克,”契尼问,“会不会是奸细?”

“不是哥尼。”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传达出了长篇大论才能表现的内容。从杰西卡的语气中,契尼看出了她做过的种种尝试:到处搜寻线索,一次又一次地测试……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契尼身体向后一挺,站起身来,抚平沾满沙尘的长袍。“带我去见他。”她说。

杰西卡站起身,转身穿过左边的一道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