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杨老婆子企图蒙混过关。

“这可不行,用她的嫁妆钱垫付的,万一忘记了我们也不好张口要,娘,要不我去二娘家借一块,等有钱了,你们再还给二娘。”

杨继西说着就要往外走,杨老婆子怎么丢得起这个脸,黑着脸拉住杨继西,又让他在堂屋等着,自己回房磨蹭了半天,才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

“你数数看。”

杨继西还真当着她的面数了数,“差一毛。”

杨老婆子深深吸了口气,“你就这么计较?”

“这是我媳妇儿的嫁妆钱,不是我计较,我是觉得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杨继西皱起眉头。

杨老婆子只得再掏出一毛丢过去,“你就被她吃得死死的吧!”

“爹也被您吃得死死的,”杨继西把地上那一毛钱捡起来,抬眼看着她,“我觉得挺好。”

“你.......”

“这两天没睡好,我去烧点水洗洗再睡一觉,有啥想问的娘可以去问二娘。”

说完,杨继西就揣着钱去灶房烧水,杨老婆子也不是撒泼型的女人,她脸色再难看,水也烧好了,二人洗了澡,洗了衣服就回房睡了。

“我妈给了我五丈长的灰布,我想给你做两套衣服,再纳两双布鞋,”孙桂芳窝在他怀里低声道。

“我也会做衣服,布鞋也会点,就是不怎么好看,你教我,我也做。”

杨继西捏了捏她的脸。

“我听幺妹说过,你做的衣服就是用补丁全部缝起来的那种,不叫衣服,叫套服,”孙桂芳轻笑着,“可别糟蹋我的东西了。”

“我慢慢学,总会做好的,”杨继西亲了亲她的额头,“睡会儿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孙桂芳心里甜滋滋的,没多久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杨继西正坐在房门门口用竹块编篮子,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他回过头,“柜子上放着水。”

孙桂芳揉了揉眼睛,起身来到柜子前,端起碗一喝,发现甜滋滋的,就知道对方加了糖。

她喝了两口后,端到杨继西面前,杨继西喝了两口便偏过头,示意她自己喝。

“你遍竹篮子?”

“嗯,再过些日子,山里野花就开得更多了,把野花摘下来放在竹篮里,再搁在柜子上,很好看的。”

杨继西看过后世的盒子花,觉得特别好看。

孙桂芳跟着他的描述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错,便坐在一旁看他编篮子。

石头背着一小背篓的柴回来,见他们在门口编篮子,便凑了过来。

“三堂叔,你真厉害。”

一个小时不到,一个漂亮结实的竹篮子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石头伸出手摸了摸,一脸赞叹。

“你爹也会,”杨继西说。

“我爹编出来的可丑了,”石头有些嫌弃道,“我娘都说丑得厉害。”

“你这么说,你爹可会伤心的,”孙桂芳噗嗤一笑。

石头挠了挠头,“不会,我爹可宽心了。”

见他虎头虎脑可可爱爱的样子,孙桂芳抓了一把花生递给他,石头笑眯眯地道了谢,又说他爹带了花生回家,非要和他们分着吃。

杨继西和孙桂芳都觉得这孩子被教得太好了些。

“今天早上大花挨打了,”知道杨老婆子带着毛蛋在外面遛弯的石头低声道,“她早上去柴房鸡窝那站了一会儿,然后幺奶奶没捡到鸡蛋,就跟二堂婶说了,然后大花被打了。”

“被谁打的?”

孙桂芳问。

“二堂婶,不过二堂婶一边哭一边打的,”石头叹气。

孙桂芳和杨继西对视一眼,接着岔开了话题。

大花上午挨了揍,下午便跟着何明秀去地里了,傍晚回来时,还背了点青草回来喂鸡。

见孙桂芳他们在家,大花高兴得很,上前叫着三婶三叔。

孙桂芳蹲下身,摸了摸大花的脑袋,偷偷塞了一把花生给她,“回房里吃。”

大花可机灵了,赶紧揣进兜里跑回房间,何明秀见到后对孙桂芳笑了笑,“别惯着她。”

她小声道。

“哪里就惯着了,吃点花生而已。”

孙桂芳也小声回着。

二人相视一笑。

何明秀回到房间,立马就把房门关上了,大花双眼亮晶晶地冲她招手,然后拍了拍枕头,“三婶给的花生。”

她没吃,而是藏在枕头下,等着何明秀和杨继南回来吃。

“你吃,”何明秀上前拥着她,“看着你吃,妈心里也高兴。”

“那我们吃了晚饭后,再回来吃。”

大花小声道。

“好。”

何明秀记着老三两口子的情。

杨老汉和杨继北他们问了杨继西关于刘家的事儿,杨继西一一回着,也说了另外两家的随礼,还有他们垫付的钱,着重表示了是孙桂芳的陪嫁钱。

“你们那天走得急,后来你娘也急呢,还没给你们礼钱,就走了。”

杨老汉抽了口旱烟半真半假道。

“我也知道娘肯定是忘记了,所以回来我提了这事儿,娘已经补给桂芳了。”

杨继西笑道。

杨继北险些笑出声,他见杨继西看过来,赶忙别过头。

“娘说了礼钱的事儿吗?”

杨继南这段时间对杨老婆子的意见颇大,偏心孙子也算了,今儿还说那些话挑拨打了他闺女。

“你们走了后,她跟我说的,”杨老汉顿了顿道。

杨继南轻笑道,“爹真是不记事儿了,您分明走在我们前面。”

“老二,”杨继东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都记得爹走在最后。”

“大哥说是就是吧,反正这个家,也只有大哥你们几口人得爹娘的心。”

杨继南就差冷笑了,起身就要回房,被杨老汉叫住,“你在别扭什么?大花是不听话才被打的,还是你媳妇儿打的,你冲我们不满什么?”

“我就奇怪了,我女儿也是你们的孙女啊,狗蛋和毛蛋隔三差五就是一个鸡蛋,我女儿别说没吃鸡蛋了,就是吃了,那就得挨一顿打吗?”

杨继南本就是个暴脾气,这点还随了杨老汉呢。

院子里的动静别说堂屋里的杨老婆子了,就连隔壁两家也听见了。

杨二奶奶笑眯眯地看过来,石头和康嫂也站在自家堂屋门口往这边看。